第一百一十三章 养母遭难没法活 兴安岭上来寄托（1/2）

当欧阳玉宇走进北京站售票厅准备买回程的车票时。售票厅里一位老人蓬头垢面，骨瘦如柴，佝偻着腰，她的身格、脸庞酷似刘妈。她正可怜巴巴地向一个个旅客乞求着……看到此景，欧阳玉宇心里一颤，脑子里立刻闪现出刘妈的影子。刘妈在哪儿？她无儿、无女，就抱养瑾瑜这个女儿。她把房子、家产都卖了，把钱给了女儿、女婿，户口转到北京，她的名字——刘风铃写到了我欧阳玉宇家的户口本上了。我和她女儿结婚了，她女儿没有音讯，我是她女婿，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她就是我的母亲。家被造反派占了，她流落到哪儿？难道也和这个老妈妈一样？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欧阳玉宇给了那个乞讨的老妈妈五元钱，转身来到售票口买了到徐州的车票。

列车到达徐州，欧阳玉宇下了车，他没有来过徐州，也没有到过刘妈的家。他根据当年刘妈的叙说，搭上汽车来到徐州城外四十里的一个小镇，下了车，经打听刘妈所住的村子离镇上有几里路。欧阳玉宇出了小镇，一路小跑来到刘妈所在的村庄。村口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孩子，在一排低矮黑草屋的房檐下叫骂、追逐……孩子们看来了一个大人叫着跑了，留下一个大约十来岁滚了一身灰，正哭叫的孩子。

欧阳玉宇来到这个孩子跟前一把拉起他说：“小小男子汉，起来，我帮你去打他们。”他把小男孩拉起来擦了擦他的泪水问：“小伙子，你知道刘风玲在哪儿住？”那孩子一听浑身一震叫着：“你找那个反革命分子干什么？”

“小朋友，刘凤玲那么大年纪了，怎么会是反革命呢？”欧阳玉宇抚摸着那个孩子的头问。

“刘凤玲是反革命分子，昨天大队开会还在斗她，你看她家门上贴满了标语、大字报……”小男孩擦了擦流到嘴边的鼻涕、泪水扭头指着一家屋檐下那个草棚子叫道。

“来，小朋友，尝尝这糖甜不甜？”欧阳玉宇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几粒糖果。

“你来找那个老东西干什么？我看你不像个好人，谁吃你的臭糖！”这个小家伙瞪着眼看了看欧阳玉宇，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糖果说着撒腿就跑了起来。

欧阳玉宇看那个小朋友跑远了，他吸一口气迈开两腿也跑了起来，他一口气跑到那个贴满标语、大字报的草棚子前，推开那个用柴草编织的门，叫了一声刘妈，一看：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愣了片刻，才苏醒过来，几乎认不出来了，他望着那个老太太还认为刚才叫错了。这个老人的面容苍老憔悴，眼角和嘴角在剧烈地抖动，哆哆嗦嗦地蹲到地上。他仔细一看确信就是刘妈，她怎么一头黑发变成了苍灰色，高大的身躯突然间就佝偻起来，整个身子好像在污泥里滚过一样。他看着、看着泪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到她跟前叫着“刘妈”把她紧紧地抱住……

“啊……你……”刘妈仰起头来惊叫着。

“刘妈：我是玉宇……”欧阳玉宇流着泪说。

“我的儿唉……”刘妈叫了一声紧紧地抱着欧阳玉宇放声哭了起来。

“我的刘妈嗳……女儿、女婿对不起您啊！不要哭了。走，我来接您。我们赶快走！”欧阳玉宇叫着背着刘妈就跑了起来。

欧阳玉宇一口气把刘妈背到村外，藏到村外的树林里。谁知树林的鸟儿突然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紧接着从村子里传出叫声：有人把反革命分子抢跑了！

欧阳玉宇一听“扑通”一屁股蹲到地上，这时夜幕已经降临了，村子里人们的叫声和头上面的麻雀的叽叽喳喳声把他刺激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冷静下来背起刘妈就走出树林。当他背着刘妈刚走出树林来到一条小河边就看到从村子里出来一群人，他们举着火把追来了。欧阳玉宇只好背着刘妈淌水过河，河道里黑黢黢地看不到水深浅，他也不顾的许多了，背着刘妈只顾往前跑，跑到河中间的一个岛子上，他把刘妈藏到草丛里附到她耳边说：“刘妈，你千万别出声。”

“娃唉……你快跑，别管我，妈求求你了，你快跑吧！”刘妈也把嘴附到他耳边叫道。

欧阳玉宇趴到草丛里看到那群人举着火把把那片树林围着了，人们叫着……不一会儿，那群人从树林里出来，顺着公路一路向镇上跑去……看到那伙人跑远了，欧阳玉宇爬起来看了看天，仔细地辨别了方向，确定了行走的路线后，他抱起刘妈……把刘妈带到哪儿呢？老家是不能回的，那群要饭花子的再生岭也不能去，因为离老家太近了。北京更不能回。把她带到罗婆婆那个家和我们一起住？不行！那个地方上的头头们是不会让她住的。欧阳玉宇想来想去最后想到把刘妈送到嫩江，和外公、外婆住到一起。外公、外婆住到军营里可舒服了，好！就向嫩江去。

“刘妈：我带你到我外公外婆那儿住好吗？”欧阳玉宇擦着刘妈满脸泪水说。

“你和闺女被抓，小孙女被她二姨带丢了……造反派把我关了几个月，然后把我送回老家，让人们把我当四类分子管制起来。村子里只要开会，他们就把我拉到台上……我不放心闺女就逃出去……我逃回去一看家被占了，我就偷偷地去找你们啊！找了几年，你看：腿也走不动了，眼也快瞎了，我只好摸回老家来。我没有户口，生产队不给我分粮食，当干部的还说我是反革命家属，不许邻居们给我送饭……我要饭……走不动路、摸不到门了。乡亲们只好半夜里偷偷地给我送一点吃的。我的儿唉！我的姑爷儿！你刘妈这辈子也算积德到了，临死前还能见亲人一面……”刘妈仰着皱巴巴的脸说着哭着，哭不出声了，瞪着两眼望着他的女婿。

“走吧！刘妈，天无绝人之路，我把你背到东北去。”欧阳玉宇说着背起刘妈趁着夜幕的掩护就向四五十里远的徐州火车站走去……

四五十的里路，欧阳玉宇抄小道背着刘妈足足走了一夜。来到车站外，欧阳玉宇把刘妈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去车站观察了一边，没有发现异常，购票厅里有四五个人站在售票口等着购票，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售票口上面的那块时钟，时间是7:55，他又看了看钟表下面的列车时刻表：排在第一行的是徐州——天津8:16他正看着售票厅的小窗打开了，他买了票出来背着刘妈搭上了徐州至天津的列车……

一路上，欧阳玉宇给刘妈买了可口的饭菜，虽然一路奔波，但她吃饱了、也喝好了、精神好多了。来到嫩江，去住旅社，旅社服务员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欧阳玉宇只好把刘妈背到嫩江边，给刘妈洗了洗。把她身上脏兮兮的外衣脱下扔了，把自己的外衣给她穿上，然后来到另一家旅社。住进旅社，他看到刘妈的皮肤、衣服、鞋子几乎被泥浆垢污糊满了。他跑到嫩江商店给刘妈买了衣服、鞋子、袜子、帽子、毛巾、一块肥皂。回来就把刘妈抱到洗澡间，脱去她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刘妈叫着：“娃唉！哪有女婿给老大妈洗澡的啊？”

“你是我的妈妈！我是你的孩子，孩子给妈妈洗一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自己又不能洗，我当女婿的为什么不能给岳母洗澡，哪个男人不是妈妈生的。洗干净了就到部队去，不洗！你这个样子咋见人啊！我的好妈妈，一会儿就洗好了。我把您洗得干干净净，穿上新衣服，住到部队上，和我外公外婆住到一起。我外公外婆会照顾好你，他们可讲卫生了。”欧阳玉宇说着把刘妈抱到浴池里，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哗哗地流到她身上。欧阳玉宇用肥皂给她搓洗着，不一会儿就洗了池子黑水。欧阳玉宇指着黑水笑着说：“刘妈：你看这水浇菜可肥啊！”刘妈夺过毛巾捂住私密处说：“多难为你啊！我的儿唉！我活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听说过女婿给老大妈洗澡的。”欧阳玉宇给刘妈一连洗了三池子水，才把她身子洗干净。他把刘妈的脏衣服扔到了垃圾桶，给她穿上新衣服、袜子、鞋子，戴上新帽子。背着她来到了嫩江兵站，可是他没有王志豪的亲笔信，也没有贺玉珍的亲笔信，这年头他这个女婿连岳父母在哪儿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