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晨雾恋恋浸心寒，弃儿养母缩山涧（2/2）

因大炼钢铁，上级派民兵把老百姓的锅、勺、铲，只要是铁的东西（除了劳动工具外）全搜走运到炼钢厂，撂到炼钢炉子里了。人们哭叫着去抢菜园的菜、捋刚刚发芽的树叶、去抢喂羊的红薯藤、花生叶，抱回家，找出陶瓷罐、缸、盆、瓦罐，把抢回来的东西放到里面兑了水。用石头支起瓦罐点着火烧了起来……一家老老少少哭哭啼啼围到周围……瓦罐里的红薯藤、花生藤、树叶……还没有煮熟，从北山上下来一大群河南讨饭花子围了过来……身体好的都跑出去讨饭，剩下老弱病残，不几天东院的简大妈饿死了、后院的汪奶奶饿死了……

每当回忆起这一幕，方怀瑜的眼里就盈满泪水。食堂断火了，人们饿得哭爹叫娘，外公就出主意到河里捉鱼。是外公带他到河里捉鱼，救了一家人的性命。和外公捉鱼是件即开心又辛苦的事。清晨大约四五点，外公扛着簿子和竹竿，他拿着装鱼的袋子和捉鱼的舀子来到河边。他帮着外公把簿子摆放到水口上，天快亮的时候，鱼儿就往簿子上跳。外公就用舀子把它们捉住，一早上要捉十来斤。

山风把方怀瑜的一身汗吹干了，也把他从睡梦中吹醒。他清醒过来看到方艳杰把他搂在怀里，觉得不好意思，就悄悄地从她的怀里钻出来。方艳杰的身体很虚弱，也太累、太困了，一个人从她怀里起来就没有感觉到，仍然背靠大树呼噜，呼噜地睡……

方怀瑜看到面前这么大的一个湖泊，他想里面肯定有不少鱼，有了鱼就饿不死了。我这条命是她们捡回来的，我就住下来，先捉鱼，把一家人吃的问题解决了再说。主意一定，他把目光投向靠着大树熟睡的方艳杰。看着，看着方艳杰好像要翻身，他怕她倒到地上就去拉她，可是他还是反应迟了，方艳杰“扑通”倒在地上“哎呀”一声叫了起来。方怀瑜把她拉起来。方艳杰坐起来擦了擦嘴又靠到树上，眯起眼来……

太阳偏西了，山风生气了，狠命地摇起了树枝，树叶哗拉……哗啦拼命地叫了起来。方艳杰好像没有听到，感觉不到冷，也不知道饿了，还是早上吃的那点菜糊糊，她为什么不知道饿呢？方怀瑜看着熟睡的方艳杰想着，突然肚子“咕咕噜噜……”地叫起来，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拍了拍她叫道：“阿姨咱们该回去了。”

“嗳！别叫我阿姨，叫艳杰好吧！”方艳杰抬起头来揉了揉一对惺忪的眼睛说。

“好吧，艳杰，起来，回去。”方怀瑜说着扶着树站了起来。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正往山下走着，突然一群野羊从对面的岭上向河边飞奔而来。这群野羊来到水边，有的仰着头咀嚼，有的把嘴伸到水里，有的还不时地咩咩……地叫着。一只小羊羔前腿跪着，嘴顶着正在喝水的妈妈肚子，贪婪地吸着**，小尾巴欢快地摇着。

“啊！我在这里住了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羊。哎呀！一大群，你看那只小羊羔太可爱了。”方艳杰挥舞着双手叫了起来。

“好了！有这一群羊，咱们就有吃不完的羊肉了。哈哈……”方怀瑜趴到方艳杰的肩上指着那群羊笑着说。羊，好像听到了笑声“呼咙”一声飞奔起来……

“别做梦了，你看它们跑得像飞的一样。”方艳杰指着那飞奔的羊群说。

两个人看到飞奔而去的羊群，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西条岭，向回走去。

吃罢晚饭，方怀瑜把扔到饭桌下的鱼刺捡起来，交给玉儿说：“你把这东西用布包好，明天挑鱼的时候放到网子里，鱼儿闻到香味就会往网子里跑。”

果不出所料，第二天，玉儿把网子刚放到水里，鱼儿就往里面跑，一上午就挑了五六斤，可让一家人高兴了。玉儿每天挖篓子野菜，虢老夫人一天挑几斤小鱼，一家人马马虎虎地能顾住命了。

方艳杰拉着方怀瑜这儿看看，那儿转转，每天不断地扩大范围，从几里到十几里。方怀瑜看到这里除了葫芦湖几十亩平静的水面和那块四四方方的四方凹地外就是夹岸两山，怪石嶙峋，森然壁立，竹树茂密，宛如屏障，悬崖峻丽。溪谷中水流潺潺，飞瀑流泉、河水低吟唱响……每天睁眼醒来，窗外就笼罩着乳白色的雾。这些雾霭有时浓有时淡，有时就像下小雨，树上、石头上、房子上都是湿漉漉的。这些雾霭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地随风飘去。方艳杰搀扶着他行走在怪石峰峋中，她感到有这个伴，心里踏实多了。方怀瑜呢？却感到恐怖，他不断地暗暗地问自己是否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转了十多天也没有见到一个人，更没有见到有炊烟和房舍。一个月后，他基本上了解了这个地方，知道了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不再担心被抓，也不再昼藏、夜行，可以大胆地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活动了，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字好像是多余的。

方艳杰看到方怀瑜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爱的绿芽也在她的心里嫩怯怯地探出头来。虢老夫人对这个善良、懂礼貌的小伙子有了好感。她对女儿说：“山林的鸟儿都有自己的巢穴，我的乖女儿也该有个家了。”

虢老夫人提示了女儿，就来开导方怀瑜：“你身体已经恢复了，你打算是走，还是留下来呢？”

“老人家：我不会走的，你们刚把我救活，家里没有一粒粮食，我怎能一走了之？我是个男子汉，一定要想办法解决一家人的生活问题。放心吧！我的恩人，我不会走的。”方怀瑜握着老夫人的手说。

“那你就在这儿成个家好吧？俗话说没有女人不成家，你就和艳杰成个家……”

“哎呀！不！不！不！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您老人家不要说了。走，阿姨：我们捉鱼去，水口那儿的鱼可比用网子挑的鱼大多了，多好的生活来源不利用真可惜了！”方怀瑜一听心里一热顷刻满脸通红，他激动地叫着起来拉着方艳杰就走。

“唉！别拉我……那地方太危险了，野兽经常在那里叫，不能去，万一碰上了就麻烦了。”方艳杰屁股往后赖着说。

“阿姨：狼并不可怕，它只是一张嘴，人随便拿一根棍子或什么东西照着它的嘴打，它就怕了。我和狼打过交道，记得十三岁那年，我听大人说去打狼，就跟着跑了起来，跑到一个岭上，由于我跑得太快没有站稳，从岭上滚了下去，刚好滚到一只狼面前，把那只狼吓的站住了，我立即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照着它的头打去。就那一下把那只狼打蒙了，大人们冲上来，三下五去二把它打死了。”方怀瑜高兴地说。

“看你这个样子，还打过狼。好！我们明天到西条岭去，先观察几天看看野兽的活动规律，掌握好情况再做决定，知己知彼，安全第一啊！”方艳杰摸着方怀瑜的脸说。

“好……好，不打无准备之仗，明天早点去。”方怀瑜说。

方艳杰听方怀瑜讲了打狼的事，心里有了底气。晚上躺到床上激动地睡不着觉，她思来想去，决定先到西条岭观察，观察。这个方怀瑜的到来确实让她兴奋极了，兴奋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凌晨四点就起床了，她起来认真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向方怀瑜的房间走去。

“喂：你醒一醒，起来到西条岭去。这是几件新衣服，来，穿上试一试，”方艳杰说着把熟睡的方怀瑜拉了起来。

“阿姨：还早着呢。”方怀瑜慌忙坐起来说。

“天快亮了，起来走吧！”方艳杰说着把衣服披到他身上。

浓雾把路边的野草亲吻得湿漉漉的，树叶直往下滴水。两个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鞋子、袜子被露水打湿了。来到西条岭上往下一望，到处黑糊糊的，衣服里面汗湿了，外面被露水打湿了。早春的清水河还是很冷的。他俩爬到岭上不一会儿，一身汗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冰水了。方艳杰一直过着大小姐舒适的生活，从来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天还没有亮，她就冻的受不了啦，她感到心中的那份冷，已经把她的心和肺都冻住了。她赶紧靠到方怀瑜身上，伸出手还想让他抱住。可是这个方怀瑜呆呆地站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来，我冻得实在受不了啦……两个人抱在一起……暖一暖？”方艳杰哆哆嗦嗦地说。

“唉！实在太冷了，我只觉得像蹲在冰窖里一样。树叶上的水不断地往头上滴。爬山的时候把内衣全汗湿了，您先在这儿，我去找个能藏身的地方。”方怀瑜说着就要走。

黑夜使人互相依赖，也使人变得亲近。方艳杰一把把他抓着说：“到处黑乎乎的，到哪儿去找藏身的地方？来，让我闻一闻男子汉身上的气息。我俩抱到一起暖一暖，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在我面前还讲究个啥？我和玉儿把你背回来，你一身脏兮兮的，是我一点儿一点儿给你洗干净的。我可是对你倾注了全部的爱！人啊！要相信缘分，这几天我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我一直在观察着你，发现你是个懂礼貌、勤奋而又有头脑的人。说句心里话，我爱上了你。”方艳杰说着把衣扣解开……借着从树叶的缝隙射进了的光亮，方怀瑜隐隐约约看到她那对高耸的**，他看了一眼觉得不好意思地就转到树后。

“哎呀！到处黑乎乎的，你躲什么，看样子你是不喜欢我，快来吧！别以为我求你，我把心里的话都给你讲了，你连个屁也不放！”方艳杰说着发脾气了。

方怀瑜听到方艳杰的叫声心里一颤，他想；我千万不能惹她生气，我这条命是她拣回来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激动解开衣扣扯着衣襟上前一把把她紧紧地搂到怀里……

晨风微微吹来，昏暗的树林里，空气中流淌着发霉的腐烂味道，树叶上的露水不时地滴到身上。两个人相互搂抱着。方艳杰身上暖和了，心里感到甜极了。她紧紧地抱着他，眯着眼睛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方怀瑜呢？他被这个女人搂得心跳脸热，胸脯上的肋骨几乎被她的那对热乎乎的**给融化了。他怀着扑通，扑通……跳的心想：怎样与这个恩人相处呢？不能伤了她的心，更不能接受她的爱。她刚刚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要以报恩为主，不要乱了方寸。再说妻子、女儿生死不明。妻子——瑾瑜可是我的唯一，除了她，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唤起我那种心跳、那种血脉贲张的感觉。每当想到妻子、女儿，我就觉得如坠深渊，心肝俱裂。我心里只有瑾瑜，再也容不下……我有美女坐怀不乱的毅力，我的这条命是你救活的，你就是我的再生母亲，我就使劲地抱吧！

两个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方怀瑜触景生情。

这正是：

晨雾恋恋浸心寒，慈母与我缩山间；

解衣宽带共取暖，孩儿略表寸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