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对鸳鸯绘蓝图 两百乞丐铺画卷“（2/2）

“哈哈……看你这个紧张的样子，咋了？变傻了？”王瑾瑜走着问。

“我怎么不会变傻，你把我的魂都吓掉了，我醒来看到你搂着我，心里一热就抱着你亲了一下，这么漂亮的未婚妻就在我身边咋不让我亲呢？我偷偷地亲了一口，你就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不知道我胆小啊？”欧阳玉宇虎着脸说。

“好了，好了，人家还在梦中，你就突然一抱，我当是被狼咬了，吓死我了，你还不让我发脾气啊？想和我疯，也要得到我的同意。你看那片草地多绿！来，我们就在上面疯吧！”王瑾瑜说着伸开双臂。

“哼，我才不跟你疯，还有那么远的路，再说我现在也没那个心情，走吧……”欧阳玉宇说着向前走去。

两个人回到姚连赟家已经是后半夜了。艾阿姨、姚大叔听到敲门声慌忙起来……

艾阿姨忙着做饭，姚大叔忙着倒水。王瑾瑜一进门就把图纸展开。

“姚大叔：我和玉宇昨天到大山里去绘了这张图，具体的还是你做主。两三百人到了那里，管理是个大问题，这可全靠你了。我和玉宇什么也不懂，再说我们还要上学。当时脑子一热许下这档子事，搞不好还要遭人骂呢。”王瑾瑜指着图纸对姚连赟说。

“场里不会让我去的，我被管制的时间还没有到期。新任场长对场里的情况还不了解，这一段管理的很严。”姚连赟无奈地说。

“让程伯伯去好了，他去领导肯定行。”欧阳玉宇说。

姚连赟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说：“老程不愿意去，场里也不让他去。他走了，那个野山沟正式职工一个也不愿意去。今天下午他对我说，让中华不要去大山里，他和中华的意见是把你俩辅导到高考。等你俩高考罢了，再进山。”

“唉……这两百多人，可得有个好领导！这群破衣乱衫天南地北聚到一起的乞丐，没有一个好领导怎么行呢？”欧阳玉宇叹了一声说。

“呵呵……这几天我也在考虑，昨天我看小虎的女朋友来了，她说她要跟小虎去。我突然想到让她来领导这群要饭的好了。这个姑娘上了一年初中，在场里当过女子突击队队长。她胆大、泼辣、头脑灵活、又细心，我看她就是个帅才。咱们的五分场就是在她的领导下开发出来的。一九五八年那里还是一片荒地，上级领导看到那儿可以开发几百亩地，就组织了一个全县女子突击队。县领导在那几百女孩子中挑来选去，最后选出了她，让她当了突击队的队长。她不服众望，仅用了一年半就把那里基本建成了。上级看她有文化、有组织能力、又耿直就把她调到了总场当了会计兼任团高官。谁知他到厂部不久，场长——仝有根看上了她，把家里的老婆离了，死缠烂磨地要和她谈恋爱，威胁着要跟她结婚。可是，涂秀莲就是不答应。仝有根本事用尽了，也没有把她追到手。以后仝有根就千方百计找她的麻烦，派人来清查她的账目，说她的账目不清，撤了她的会计。又说她思想有问题，撤了她的团高官。最后干脆把她下放到五岔沟分场当一个普通的职工。就这样，仝有根还不死心，张口闭口就说涂秀莲是他的人啦，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谁敢和她谈恋爱，看我怎么收拾他。闹了这么多年，场里的小青年没有一个敢和她接近。仝有根把涂秀莲闹得没有过一天好日子，老大不小了也没有找到对象。编蓆子兴起后，小虎到五分场当师傅，涂秀莲让小虎教她编蓆子。她看小虎人老实、心眼好、又聪明、编蓆的技术好，人长得又不错就爱上了他。让她去当个头，我放心。让小虎给她当个助手。他们先干着，我利用放羊的机会去给他们当参谋，你俩当后盾怎么样？那里我去了几次，为了不影响你俩学习，前天我在那群要饭花子中找了四个德行好、有头脑的人去了一趟。他们到那里一看也被那里的美景迷住了。那四个人说一定要好好干，把那里搞出个名堂。他们还说那里养活几百人根本没有问题。”姚连赟一边喝着水一边说着。

“这二百多人去了，吃饭可是一件头等大事啊！去了光编蓆子能顾住他们的嘴吗？”欧阳玉宇担心地问。

“自从把仝有根抓走后，上级下令把抢要饭的东西全部归还了，还指示按原来的规定，每月该给叫花子多少粮食就给多少粮食，一直到新粮下来为止。”姚连赟把场里的新规定说了一遍。

“我把农场那四千多条子卖了，有那四千多元，看样子生活没有多大问题。我看那天赶要饭的走，他们背的挑的有芝麻叶、红薯叶、红薯干……姚大叔说场里再按月给一点，他们到了那里以后就派人挖野菜……我看饿不死他们了。”王瑾瑜笑着说。

“我向新来的党高官说了，这群要饭的要进大山去开荒，想用一下原来吃食堂用的大锅，他同意了。他惆怅这群要饭的叫花子，也想早一天让他们走。两百多要饭花子一走，职工们的情绪就稳定下来了。他还说只要不是要粮要钱，场里不用的，只要饭花子进山开荒用得着的他会同意。场里也有一些好心人给这些要饭花子送了吃的东西。这群叫花子中有五六十人学会了编蓆子，还有三个石匠。他们去了以后就让几个石匠先做石滚，把那片芦苇全割了，把蓆子编出来就解决了生活和生产急需。我这儿还有三百元，中华说先贡献出来……玉宇、瑾瑜你俩放心学习好了。高考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现在可不要分心啊！程老汉和中华商量好了，把一切丢开，专心辅导你俩。”姚连赟说的详细讲的也周到。

“那我们就放心了，你把涂秀莲叫来我们看看。”王瑾瑜说。

“现在不行，她住在五分场离这儿远着呢。有什么话我给你传达。”艾中华说。

“这就好了，那我们再不好好学习，就对不起这位苦口婆心地教我们的老干娘了。”王瑾瑜放下饭碗一把搂住了艾中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

“我给你俩定个规矩，从今晚一直到高考，你俩不能再过问其它的事，专下心来学习。这群要饭花子，饭都要了几年，还怕困难吗？要相信你姚大叔的眼光，他不会看错人。你俩也要学会分清主次，学会放手让有能力的人去干。把那两百多要饭的交给涂秀莲，你们尽管放心。我不放心的是我和程老汉上次给你俩拟的高考题，从总的看你俩只做正确了87%，还有13%，我担心这13%，我这个当老师的今天也管一管这俩学生，对你俩约法三章：一、不要在外乱跑了。二、把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事抛到脑后。三、严格执行春节后制定的学习计划。你俩现在就给我表态？”艾中华瞪着两眼看着欧阳玉宇又看看王瑾瑜问。

“好！干娘，我们一定照您的指示办！”欧阳玉宇说着给艾中华鞠了一躬。

“好！坚决听干娘的话。”王瑾瑜说着“啪”的一声站了个立正给艾中华敬了一个礼。

组织要饭的到大山里去很顺利，天刚亮，艾小虎在场院里叫着：“要饭花子们，谁愿意跟我到大山里去开荒，就把家伙背着跟我走，怕吃苦的我一个也不要。”

小虎叫了两遍回去和涂秀莲担着东西就走。

已经和姚连赟去过大山里的曲喜庆、买金发、鉴春发和昝甫生早把破被子，乱棉衣、干野菜、南瓜干、红薯干，还有场里发的二十斤麦子背到身上，更没有忘记他们的那个大黑碗，还有讨饭时捡的那把镢头。听到小虎叫，慌忙跟着就走。其他的人生怕小虎不要，都悄悄地跟在后面。两百多要饭花子稀稀拉拉地摆了三四里长，挑的挑，背的背，陆续地于下午四五点到达目的地。叫花子们一眼看到那么多石洞、芦苇……心里不由得甜丝丝地。一位姓夏的老汉吃了干粮到河边去喝水，看芦苇荡里的鱼儿翘着头，他扑通跳下去就捉了一条两斤多的，人们见夏老汉捉了一条鱼，都疯了似的跑来，跳到水里捉起鱼来。

小虎一看，跑着叫了起来：“把手里的鱼都放了，谁也不许捉，这是欧阳玉宇、王瑾瑜给我们养的。让我们年底再捉，到了年底，这一两斤重的就能长到六七斤，还没有大家吃的吗？你们看这一大片芦苇荡里到时候要捉多少鱼啊！从今天起谁也不能动这河里的鱼。谁敢！我就叫他滚蛋！”

小虎一吼，人们都把手里的鱼都放了，洗了脸从河里起来。

涂秀莲赶到，把人们叫到了河岸边的那个大石洞里。在农场里的时候，要饭花子们就很敬重这位姑娘。涂秀莲从小就善良，同情弱者，见了要饭的来到门口，宁愿自己少吃一碗，也要打发要饭的。她住在五分厂办公室时，办公室里配备了医疗设备。她跟着卫生员学了点儿卫生常识，哪个要饭的头痛感冒发热，碰破了头，砸破了脚没有钱治，总是找她看。她给点儿药，煮点儿中草药水，或者用盐水洗一洗伤口，上点儿消炎止痛的药，找块干净布一包很快就好了。他们今天都听她的话，让到大石洞里就到大石洞里，一句话也不敢说，谁都怕小虎把他赶走了。个个都乖乖来到大石洞里坐下来听候安排。

涂秀莲来到石洞里看了看蹲到地上的一个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叫花子，看了看他们那一张张又黑又瘦的脸说：“父老乡亲们：我们都是苦命人。欧阳玉宇、王瑾瑜看我们可怜才把这个地方给我们。你们看这里有山、山边有几十个石洞，山上有成片的土地；河里有水、水里有鱼，河边有芦苇，芦苇是编蓆的原料。你们说这白茫茫一片芦苇要编多少条席子啊？我们今天来了就不走了，要在这里长期住下去。我和小虎是他俩安排来负责的，希望大家监督我们。现在我把他们制定的规矩给大家说一说……”涂秀莲根据自己的经验讲了几条规章制度后拿出规划图说：“你们看：他俩把治理这里的图都画好了，这图上标的：在下面筑个坝……”涂秀莲按照图纸讲了一遍又说：“那俩学生爱干净，咱们每个人都要把个人卫生搞好，马上就建厕所，暂时住在石洞里，你们说这石洞住着美不美？”大家都不敢回答，都瞪眼看着涂秀莲。她接着说：“咱们来这里都要一条心。欧阳玉宇、王瑾瑜早在前面的石柱上写了‘齐心柱’三个字，他俩希望我们齐心协力把这个地方建成鱼米之乡。让大家有个安身之处，吃饱穿暖。他俩还要我们在这里成家立业，大家有没有信心啊？”涂秀莲这一次问，人们才敢大声回答：有……有……有……这两百多要饭花子的吼叫声冲出石洞在山谷中回荡着。

大家高兴地叫了一阵子，又安静下来了。涂秀莲继续说：“马上要逐人登记，籍贯、性别、年龄、民族、特长，咱们这里不登记成分，也不论成分，大家都是叫花子，纯粹的无产者。谁会干什么，如实说，以后安排活路要服从指挥。我把大家分成六个组，女同胞两个组，由苗中秀，区书平各负责一个组，男同胞分四个组，由那天跟着姚连赟来的四个人分别任一二三四组的组长，现在由六个组长各自登记四十来个人。”

这群叫花子看到这山青水秀的地方，听了涂秀莲讲话后心里激动的直跳，他们暗暗想，这下子可饿不死了。

第二天，小虎带着几个人回到场里，把大锅以及食堂不用的炊具、闲置的农具等都背到了山里。炊事班在大石洞里支起了大锅，涂秀莲把人们背的乱七八糟能吃的东西全集中到大石洞里，统一整理，统一保管。艾小虎带领大伙割芦苇，他们把往年倒地的也一一割下来，把能用的一根根地选出来，准备编蓆子、茓子。把不能用的堆了几十堆当作燃料。

三个石匠做出了石滚，会编蓆的编起了蓆子。

会编筐子、筦子的，到岭上割了竹子编起了筐子、筦子。

会烧石灰的建了石灰窑，烧起了石灰。

会木工的做起了勾担，扁担。

会种菜的种起菜来，他们把河边的柴草割了担到石灰窑上，把地挖出来，整理出一畦一畦、一垄一垄地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

芦苇突击割完后，涂秀莲就安排人在响水口筑坝，他们把河道两边的石头搬到响水口筑了一条十米宽，两米高，三十多米长的石坝。石坝筑好后，又在石坝内填了土，不几天芦苇荡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水草坑里就注满了水。水蓄起来后，她又让人编了芦苇蓆子放在出水口上防止鱼儿游走。

小虎把王瑾瑜买的两只猎枪背来了，他又去买三只枪，把几个会打猎的：一个山西运城人郜启航，一个安徽霍邱叫陈大伟，一个河南方城的叫乾国栋，一个社旗的邝爱民到山外去打猎。他们五人第一天就打了十七只，第二天又打十九只，第三天打了二十三只，三天一共打了五十多只野兔，炊事班把这五十多只野兔炖了一大锅，可让这群要饭花子高兴坏了。一人分了一勺兔子肉，他们把兔子肉久久地含到嘴里品味着那香味舍不得往肚里咽……

涂秀莲真像姚连赟说的那样是个帅才，两百九十多个来自天南地北的要饭叫花子，老的老，小的小，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脾气暴，脾气怪的都听从她的指挥。人人天天有任务，个个争着提前完成。看她悠闲的样子，再来几百个要饭的叫花子，她也不会忙。她带着韩星星在河道里、山崖上挖山药，顺便看一看各队干活的情况。韩星星把採来的山药整理得有条有理。她从小跟爸爸学的那点儿中医，这会儿可派上了用场。涂秀莲还让韩星星管理财务、饭堂的事，她干得更起劲了。

几个会烧石灰的叫花子在山坡上挖了石灰窑，他们把一块块石头磊到窑洞里，然后把一根根芦苇填到窑里点燃，红红的火把那石头烧红了，发出红彤彤的火光，随着那红红的火苗带着噼里啪啦……地响声，这响声好像是在庆祝胜利的鞭炮一样，在这个盆地四周的山谷中噼里啪啦地回荡着。

几个挖地的小组更是让人高兴，他们挖起地来把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巴掌大的一个裤头。个个汗流浃背，休息的时候几个会唱戏的不顾一身汗就唱起京剧、豫剧、周口越调、黄梅戏、山西梆子……那声音一出口，就让人浑身的汗，一下就干了下来。

水坝筑起来了，石灰烧出来了，石磙凿出来、蓆子也编了不少；筐子、筦子也编出来了，勾担，扁担也做出来了。菜也长出来了，八九个挖野菜的妇女，每天挖了不少野菜。

将剋蒋因治安队打死人，他负有领导责任，被撤去场党高官职务，留党察看一年。他向上级递交了要到大山里去和叫花子开荒的申请被批准了。姚连赟的管制期也过了。两个人相约一起向大山走去……到了再生岭，他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三百人在这里干的有声的色。一切整理得有条有理，这时他们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听到那回荡在山谷中的芦苇爆炸声，还有豫剧清唱。将剋蒋和姚连赟高兴地也跟着唱起了……尔好比那砖头瓦块都成了精，破天门一百单八将，走马又捎带了洪州城……沿途要公买公卖，你莫要扰乱百姓，听我令，必有赏，不听我令插箭去游营。忙吩咐众三军老营动，穆桂英五十三岁，我又出征……

这正是：

山外青山山里山，人间美景藏里面；不是猪儿来指引，不知何时才发现。

一群乞丐遭了难，两个学生带进山；一对鸳鸯绘蓝图，两百乞丐绣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