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潇潇秋雨天的对酌（2/2）

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再提到她，这是她留在生命里的可怜的一丝丝情结。

“听说荷香调到城里了，还和那个人在一起吗？”他说，小心翼翼，并细心地观察着他们两个的表情和反应。

“还在留恋荷香吗？人家怎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武学兵喝了一口酒，看着吴成德：“哎，吴成德，你把那桩心思收收吧啊。”

“不管怎么说，荷香也还算混得不错，县电影公司，那可是全县数一数二的好单位，好饭管吃，好片管看。”冯清水说。

“那么好一个姑娘，可惜了。”吴成德意味深长地说。

“怎就可惜了，那个王文涛是什么家庭，他爸是县宣传部长，妈也在县里工作，你没见王文涛脖子上那条金光闪闪的项链，那么粗，要多少钱才能买到。再说，王文涛细皮嫩肉的，那皮肤比女人都不次。”

“那些自然好，可是，你没有看到，王文涛花里胡哨的，下身穿着都快把大腿捋出油来的喇叭裤，上身还穿着一件黄色大搁子西服，胡里胡骚不男不女的。”

“也许，荷香就是喜欢那类的吧，人家那叫时潮。”冯清水接上吴成德的话说。他对武荷香已经完全从心里放弃。

“这年月跟上谁，只要不愁吃不愁穿就好。”武学兵说。

“荷香幸福就好。”冯清水喝着酒，头也没抬，也不知是说给他们两个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话一出，吴成德冷不丁地说：“如果，荷香不幸福，我还要，啥时都要。”他的话一出口，让武学兵和冯清水既吃惊又不解，事到如今吴成德还会说出这样的混话来。

“成德，你喝多了，你是不是盼人家不好来找你啊。”武学兵也不转弯，直截了当半开玩笑地说。

冯清水低头嚼着鱼罐头里的咸滋味，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又接着闲侃了一会，大家已觉得无新鲜的话再说了，吴成德又打开了另一个早有打算的话题：“今天无事，既然我们聚到了一起，我想和你们说点正经事。”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又把目光同时集中到吴成德那一本正经的脸上：“我在供销社分管收购这一块，前两天我和一家外贸公司刚刚签订了一笔订单，等天一晴，就到各个村里贴出告知，大量收购松球。由于我们的合同是松籽，所以收购起来以后，还需要日晒和清籽等后续事情，我想让你们在下河村设立一个收购场地，如果用供销社的资金，我们按松球和松籽的重量比例来互相结算，如果你们能不用供销社的资金，我们直接按最高价结算松籽就行，有多少，结算多少，及时现金兑现，你们看能不能行？”

“不用供销社的资金，我们哪有资金收购？”武学兵茫然问。

“熟惯的是不是能先赊下，上次你们收购药材那次不就那样做了吗？或者，有愿意集资入股的也行，既添了资金又添了人手。”

“别说上次了，挣了几个钱，险些把大家都搭进去。”武学兵说。

“现在形势已经不同了，土地都分到户里了，没有谁再割你的资本主义尾巴，再说，你们是我委托的，我是邱上供销社分管收购的副主任，我委托的就代表邱上供销社委托的，和别的供销社又无关，何来风险？你们再考虑一下，我等你们的回话，收购工具，到时我给你们大量提供。”

那天，冯清水对这件事没有出声，但不能表明他不去思量，他不去想。只是他初涉社会，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再是觉得武学兵和吴成德的关系比自己要亲近，不便多说。还有一个心思，就是是否继续复习的事，一直在困扰着他，迟迟下不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