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鹏远楼（2/2）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但朋远楼依旧灯火辉煌。

一层大厅中，人声鼎沸，或独自小酌，或三五成群吹嘘斗酒，有背着剑的冷酷侠士、有书生模样的士子、有身着绫罗绸缎的富贵公子，当然，更多的是城中普通市民。

这时，鹏远楼走进一个寒酸书生，他先是在一楼大厅左右望望，打量了一番又来到柜台前与跑堂小二交谈，只见店小二口中说这话又抬起胳膊指了指楼梯，他便拱手道谢，沿着回旋楼梯只身走了上去。

很平常的一副寻人模样。

然而，没多久，一阵扑通咚哐的声响，打破了一楼大厅原本其乐融融的局面，就连大厅内戏台上唱曲儿的伶人也纷纷止住了动静，纷纷扭头看向传来动静的楼梯口方向。

却见那寒酸书生应声翻滚下来，口中还带着血沫趴在地上，随后又有气无力的抬着颤抖的手指指着楼梯方向，想要开口却不住咳嗽，血腥子似水般涌出。

咳咳……咳咳！

鹏远楼乃益州城第一大酒楼，按道理来说东家肯定不寻常，然而他却是本地的一个寻常壮汉，但城内居民都知晓这只是表象，鹏远楼的背景其实十分之大。

大唐国策其中一条规定不准皇亲国戚、在朝官员经商，原因有二，其一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皇家官员经商有失身份，其二则称之为不与升斗小民争利，这就导致，权势之人纷纷找些代言人出面经商赚钱，亦或者经商者主动依附权势。

鹏远楼的情况就是第一种，掌柜只是代言人，据说背后站着的是益州刺史，食客们很是新鲜，因为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了。

此时，大厅众食客的视线微微上抬，只见木制楼梯台阶一双青色蚕丝高靴缓缓出现，再往上看，嚯！

为首的，果然……是他！

走下来的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此时他头戴青丝头巾，身着细棉绸白袍，一副书生打扮，众人再看，此人皮肤白皙，唇红齿白，面容俊美，比寻常姑娘都要像女人，但他眼角总是微眯着，多了一道女子没有的阴狠神态。

食客们见他优雅的踱步出来，纷纷凝神摒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这时，阴柔的男子满脸厌恶神色，轻声对左右道：“真是晦气，本少爷不想再见到他。”身后几个奴仆应声走向寒酸书生。

他声音很轻，然而大厅的众人仿佛五雷轰顶一般，内心沸腾，这……这位爷是要大开杀戒了么？

而且，挨打的还是……寒门书生！

几个灰衣奴仆狗仗人势，没那么多顾忌，纷纷咒骂着上前：“你也不看看我家少爷是谁，竟敢闯入酒席行刺，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说着便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店小二机灵，知道眼前这位爷惹不起，都是弓着腰唯唯诺诺站着也不上前阻拦，当然，眼前的情形他们应付不了，于是连忙钻入后院寻找当家掌柜。

却说这酒楼掌柜，他原本是城中一寻常汉子，然而不知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是怎地，莫名的被益州第一高管尹刺史相中，做了这鹏远楼的掌柜，自此他便走上一条通往人生巅峰之路。

起初酒楼开张之时，这掌柜尽管对客人唯唯诺诺但却还是有地痞滋事，然而不出三日这些滋事之人不是吃牢饭便是因罪杀头，他知晓是刺史大人所为，于是也胆气与日俱增，但凡是有在店内骚扰生意者，他都是二话不说先拉倒后院一顿毒打，狠厉的名声传了出去，后来就连城中商贾、公子哥见了他都要客气的打声招呼，颇有风光一时无二的气势。

自从酒楼生意走向正轨后，这掌柜便经常出入些赌坊、青楼，连他以前的河东妻也变得柔顺起来，默许他在外胡作非为。

这不，有夜夜娶妻习惯的掌柜这时在后院刚刚与花月楼的雏儿姐洞房一番，本想着再来个梅开二度，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掌柜的，快开门。”

楼中伙计都知道他有这爱好，然而此时还有人前来打扰兴致，这掌柜立马来了脾气，一边吩咐窑姐更衣，一边嘴上还没好气的喝道：“混账东西，什么事！”

灰衣活计连忙在门外躬了躬身，低声道：“掌柜的，出事了，尹平少爷在楼里打了人。”

酒楼掌柜一听，顿时来了火气，谁这么不开眼竟敢在鹏远楼闹事，再者说尹平少爷打他便打了，你这活计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前来禀报么，“打了便打了！是他活该，将这不开眼的东西轰出去不就完了！”

伙计又道：“掌柜的，被打之人……是个书生。”

“嗯？书生！”

掌柜的一听，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推开青楼女子，窸窸窣窣穿好衣裳便夺门而出，急急忙忙的跑向前店。

尹少爷呀，你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招惹书生，你不晓得当今陛下最最爱护书生的么！

话说当今圣上李世民起初是受到关陇贵族的支持登上皇位，然而后来他才发现成也萧何败萧何，关陇贵族势力日渐强大，已经到了左右朝野的地步，李世民到底是伟人，遂开始偏袒以魏征为首的山东贵族，企图让其两者相争自己获利，然而两者争斗是有，但却都精明的不伤及根本。

李世民一怒之下便颁布了一条优待读书人的法令，大致是想通过保护读书人来选拔寒门人才，从而打破世家的特权垄断。虽然眼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依旧十分严重，但读书人地位确是实实在在的得到提高了。

于是，掌柜的一听到挨打的是书生便觉此事不好收场，连连跑向前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