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舞动天下（1/2）

岛国的夏夜格外漫长，于是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家中都是夜夜笙歌，借以消夏。所幸探春自上次献舞后不曾再被打扰，得以与侍书安享小院的宁静。

溪月皎就不同了，作为镇南王世子，每夜周旋于各位大人的夜宴早已令他疲惫不堪，还好今日设宴的是自己府中，有镇南王亲自照料总算略好些。

一番宴饮不觉已月至中天，席中众人都不免醉意朦胧，不知是谁忽然提了一句：“听说王爷府上收藏了不少名家字画，如此良夜，诸位宾朋亦都是识画之人，王爷何不拿出数幅来展示一番，只当为下官等人开开眼界罢！”

镇南王拈须一笑，豪迈道：“有何不可！便依大人所言！”

一旁侍立的小厮自去书房取画，这里众人便又开始新一轮的饮酒作乐。一时小厮取来十余卷画轴，在堂上一一打开，众人看时不免啧啧称奇，及至看到最末一卷，有人忍不住诧异道：

“这是哪家的字画？这画中之物敢是凤凰么？这描摹的方法却是从未见过！”

原本倚在案旁装醉的溪月皎闻言不由一震，忙探上身去细看，却正是探春所画的孔雀图。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也有说画中鸟儿之美的，也有赞画家笔法之奇的，镇南王也兀自纳闷，只好问儿子这画从何而来。溪月皎正要编个谎话圆过，却一眼瞥见人群里一名华发老者闭目拈须，面上一片自得之色。

原来是他！溪月皎心下微微有些恼怒。此人正是静妃之父，当朝宰相卫忠。只因当日助今上登基有功，数年来权倾朝野，隐然已有盖主之势。此次其独女由正妃成了静妃，无异于与未来的后位失之交臂，难怪这父女二人视如今的王子妃如世仇，如此处心积虑。

想到此节，溪月皎已知瞒不过此画来历，索性坦然道：“此画乃王嫂‘晚芳’郡主所作，画中鸟儿名为孔雀，想是王嫂故乡的名品罢。”

“哎呀呀，老夫前日亦听小女说起王妃曾献一曲‘孔雀舞’，实在美奂美仑，不可方物啊！”

席间众人皆是宦海沉浮多年，此刻听见牵扯到新旧两位王妃谁还敢答言？可这当朝宰相的话又不能不接下去，遂胡乱赞了一番便一个个装醉告辞而去。

卫相走在最后，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溪月皎一眼，那眸中揶揄的笑意令溪月皎忽然有一种秋节降至的错觉。

待众人都散去，镇南王方意味深长地唤了一声：“皎儿……”

溪月皎回过神，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父亲，垂下头平静地回道：“孩儿明白，请父王宽心。”

镇南王无力地挥了挥手，叹息一声，扶着一名美姬自去了。

次日本是要去拜访探春主仆的，因昨夜之事溪月皎不得不改变计划，自躲在府中赏荷。午后宫中传出消息，圣上今夜在碧波池畔设宴，邀镇南王父子入宫同乐。

这本是寻常之事，虽然如今溪月王室的地位有些微妙，然而陛下待父王和自己这个侄儿向来还是不错的，只是今日，不知怎的溪月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王宫的盛宴自不比寻常显贵，数百盏琉璃宫灯将碧波池畔的荷香殿映照得恍如白昼。原以为只是家宴，却不想在座的还有数位朝中重臣，宰相卫忠，禁军统领齐如峰以及大将军林无过等人都赫然在列，只有圣上唯一的儿子却是照例缺席。女王母子二人的嫌隙由来已久，众人也不在意。

酒过三巡，众人都微微有了醉意，女王的面上更是一片潮红，却听她朱唇忽启，笑道：“今日设宴，孤有一个小小惊喜给众位爱卿。”

说罢轻轻击掌，一首悠扬的曲子骤然响起，殿中众人无不纳罕此为何曲，唯溪月皎心中一片清明，这便是那日探春献舞时所奏的《金孔雀》，想来这几日卫相的功夫做的不少。

一蒙面舞姬款款上前，随着音乐翩然而舞，那舞姿优雅不群，恍若一只孤芳自赏的孔雀独自在溪边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