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多年后的再次相见（1/2）

2014年，这里是六月的旧金山。她在联合广场的梅西百货里等着他。她穿着一件青花纹样的中式衬衫，衣领在胸口优雅地裁成水滴的形状；下半身套着一条浅咖色的棉质百褶裙。她看了看手机，从1点开始她就在这里等他，现在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昨天晚上他说过下午会联系她，并约好了两人联合广场见，可是直到这一刻他都没有联系她。透过玻璃门，她看到百货商场外灿烂的阳光照亮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从太平洋吹来猛烈的海风，行人的衣裳打着转儿乱舞。她凝视着门外蓝得干干净净的天空，仿佛那天空就是他，她一眼就能看得到明明白白。周围化着精致妆容的白人店员时不时好奇地打量着她，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这次都要说服他；而且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坐在办公室里一刻不停地应付着眼前的客户。这可真是个麻烦人物。他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道。其实他知道，自己想抱怨的不是这位苛刻挑剔的客人，而是自己尴尬的处境。自从今年二月份春节过完之后，她就发来了一封电子邮件告诉他即将来美国。他没有回复，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让她来。自从她回国之后，他已经四五年没见过她了。他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回国，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一旦他回到中国，他肯定会忍不住去找她，也会忍不住想回家。这些年他们并未中断联系，但是她也并未表示过要回美国的意思。突然接到这个消息，他有些惊慌失措。他知道她来是为什么，所以他不置可否，试图用沉默让她打消见面的念头。但是他也知道这根本不管用。就在两天前，他突然在skype上接到她发来的信息，她已经到了旧金山机场。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一刻起他莫明其妙地变得兴高采烈，答应会在今天下午与她见面。可是他马上又意识到这是在给自己挖坑，于是又告诉她自己下午会很忙，要等到接待完客户之后才有空见她，让她在梅西百货附近等他的电话。她没有表示出半点不满，因为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傻事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见她。见到了她，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可是不见她，他又真的办得到么？在这种事情上，她总是会有办法让他屈服于自己的意志力。趁着客户仔细看材料的时间，他端起了手边的咖啡，狠狠地一饮而尽。

“我对你的服务很满意，潘先生，”身着西服头发花白的绅士终于放下了手中厚厚的法律材料，对他露出真诚的笑容，“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严先生，谢谢您的信任！请您放心，我和律所其他的同事一定能处理好您的这个案子。”接着他向对面伸出手去。老绅士也伸出手，愉快地同他握了手，然后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带着些许的谨慎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个私人问题，你是中国人么？你看起来有点——”

“哦，我是中国人，但是我的外祖父是有犹太血统的德国人，所以我看起来有些像欧洲人。”

“原来如此！”老绅士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