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0006 决战紫禁之巅(2/2)
一样生有幻翼的他,仔细观察,他背后之翼竟然也是剑锋化羽,只不过谷正阳是天阙,而谷苍狼却是地门。
叮!叮!叮!叮!叮!叮!
地门挥洒畅快,甚至癫狂,其背后的两面剑翼更是波光熠熠。
剑翼和地门,在无尽洪流中迸发出点点星火,每一击,都有一团火影溃散,每一斩,都有一道天阙剑型自空中坠落。
招之至极,人之破极,这世所罕见的两者,于这一刻,在这片紫禁山的穹空中,奏响这曲跨仙近神之绝世乐章!
然而,作为这篇乐章的听众,此刻位于下方,目瞪口呆注视着空中这番景象的练霓虹,内心已是千涛万浪,乾坤倒置。
——这……这就星将顶峰的实力?
——这……这就是义父最强的剑势!?
——怎么可能?人之身,怎么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来日,如我也能达到星将顶峰,也能有如此威能么?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刹那间,练霓虹的身躯甚至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有那样的力量,她就兴奋的难以自持,同时伴随兴奋的,还有万一无法达成的恐惧与失落。
此时,练霓虹的眼神忽然一变,绝色少女的视线上移,集中到了两道冲天光柱那即将没入云端的部分。
——嗯?那两道冲入云中的光芒,似乎……
叮!叮!叮!叮!叮!叮!
剑流依旧无情的冲击,谷正阳、谷苍狼,无论是谁的身上,此刻已平添了无数伤口,如此密集的万剑洪流,星流护体早已失去阻挡的效用。
然而伤口虽多,乍看之下却不致命。
洪流的冲击令他们受伤,同时却也一剑剑激发他们的战意,两人振翅挥剑已至忘我,甚至……突破自我!
斩!削!切!砍!刺!划!点!撩!
最原始的剑招,甚至连招都称不上,却在这一刻,为两人带来一次次新奇感悟!
悟剑!悟招!悟境!悟我!……乃至忘我,无我!
两人的剑意层层递增,极速累积,呼吸间,随着那一次次挥剑,甚至随着背后剑翼的舞动,不知不觉间达到……满盈!
“哈哈哈——!”“啊啊啊——!”
推至顶峰的剑意,在进无可进的一刻,喷发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谷正阳一剑下斩,谷苍狼一剑上撩,上下不同的剑路,所引发的异象却是无限接近。
以天阙地门为基点,两道紫火锐芒倏然炸开,紫火成球状扩散,瞬息间已扩散数百倍。
震爆的紫火团与最后那波剑流形成冲击,万剑洪流的末端,随着那两声同时响起的紫火震爆,无数天阙地门上依附的火团狼头幻灭,无数剑型同一时间被震的爆散开。
霎时间,空中出现一幕天女散花般的瑰丽。
也就是在这一刻,谷正阳、谷苍狼,两人所处的耸天光柱,两道已入云的光条,在那团云霞中交织出一幕耀眼无比的紫火奇芒。
下一瞬,这种奇芒扩散至六合八荒,瞬息间充盈天地。
伴随着这份充盈的,是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这一刻的天地出现了某种难以察觉的玄妙变化,感觉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天地的笼罩下挣脱而出。
——嗯!?这是……哈!果然出现了!
……
……
……
静,是一种可怕!
静,是一种绝望!
静,是一种未知!
静,是此刻的紫禁山,唯一所能感知到的……气氛!
冲天光柱消失,似真幻翼消散,就连那一地残落的天地剑型也已消弭殆尽,现场只余地上那一道道剑型砸落破土痕迹,诉说着方才那跨越人之极限,封仙登神般的绝世对招!
此刻,相隔百米伫立的两人,呼吸已现紊乱,身躯更是止不住的颤抖,身上那一道道血痕伤口,见证了方才那一刻的残酷,更见证了此刻经历这番残酷后的两人,那超越凡俗的坚韧不拔。
呼吸,是此刻唯一一种声音,在无尽的静谧中,这是一种令旁人简直要为之窒息的韵律。
这一刻,天、地、云、风、一草一木,一花一果,乃至整个紫禁山,以及身在远处的练霓虹,所有的一切都在进行共一件事……
等待!
等待这惊世对决的结果揭晓,这一战,究竟鹿死谁手?
“哈!真是令人不快的结局!”谷苍狼率先开口,他的语气恢复到那惯有的不羁狂傲,然而脱口而出那句话的意思似乎是……他败了?
“以武者的立场,这种结果确实太遗憾了。”谷正阳的语气充满失落与萧索,以他的口气,似乎这一战……是他败了?
一道火红身影急速接近,来到近处的练霓虹,担忧的视线在两人上身徘徊。
“义父?大伯?你们……”看不出这一战的结果,却又无比忧心的练霓虹,这句话带着几分颤音。
同时,紧扣的双手,似乎在强忍,或者关注着什么。
谷苍狼对练霓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流转,再度凝视谷正阳。
“想不到,我们竟然走上同一条路。”
昊阳当令永昼空!狼极噬界——寂冥!
这两招作为谷正阳两人目前最强招式,施展出来的情形却是如此相似,耸天光柱、背生幻翼,千万剑旋拔地而起,最终汇流成万剑洪流冲击……,除了剑上依附的狼头和火团,这两招简直可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天阙地门,当初那场奇遇,让我们各自掌握了天与地的力量,我们的一身武学既然是以这两者为基础,发展到后期会出现殊途同归,也就没什么意外了。”谷正阳的眼神陷入某种回忆,视线中对谷苍狼的敌视与提防减弱几分。
“哈,成年烂账,不提也罢。”谷苍狼面露不屑,然而虽不屑,但往昔的回忆却无法抑制的涌现。
天阙地门,天地双绝,那改变一切的一战……
惊觉自己走神,谷苍狼收敛心念,眼神一凛。
“前事不论,单以今日来说,平局,对于这个结果,我确实非常意外!”
一声“平局”,道破方才那跃空一击的最终结果。
不分胜负!
两者最强力量的一击,竟然换得如此不尴不尬的结局!
见他再提决战之事,谷正阳面上凝重之色恢复,投注谷苍狼的眼神,依旧警惕着那柄破山催石的地门。
“还要继续么?”谷正阳以凝重的语气问道,方才那一击虽然耗去了他大半星力,但剩余的星力依旧足够他延续这场战斗,然而因为星力所余不多,接下来的战斗或许无法再使出昊阳当令永昼空这等强招,
招不强,便意味着厮杀将更为惨烈血腥。
问出这句话,谷正阳的神色又凝重一分,谷苍狼的修为不下于他谷正阳,他自己既然尚保有部分战力,谷苍狼的星力想来也未曾见底。
以他对谷苍狼心性的掌握,虽然两人手握的最大王牌,应该就是方才那跃空一击,但以谷苍狼的斗心,既然胜负未分,这一战他必不肯善罢甘休。
然而,就谷正阳来说,他非常希望今日能到此为止,虽然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天罡馆主的眼中依旧带着几分期盼。
谷苍狼忽然开口。
“哈,幻翼,踏入星将第九重,继星流护体后的又一表征……”顿了顿,目光凝视谷正阳,续道:“……而且谷正阳你居然和我一样,也是剑形幻翼,星流护体与幻翼双双出现,看来谷正阳你同样拥有突破到下一层星爵的资质。”
嘴角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死诀一名星将顶峰的强者虽然快意,但如果对象能从星将顶峰变成星爵,那才更符合我攀越高峰的斗心,因此,谷正阳,今日暂且到此为止吧,把握机会,早日突破到星爵,继续今日未完之战。”
意外!绝对的意外!
本以为不死不休之决,却等到了谷苍狼一句“到此为止”。
霎时间,一股喜悦难以抑制的充盈谷正阳的内心,这份喜悦是因为不用与亲弟血战,同样也是源于亲弟心性的改变。
“苍狼,相比起上一次,现今的你更能控制自己的杀性了。”谷正阳回忆起数年前那一战,当时的谷苍狼可做不到在如此情势下偃旗息鼓。
比起那时,如今的二弟明显有所成长。
“哈,谷正阳,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我明天就反悔了,提着地门再度杀上你天罡武馆,我劝你还是积极提升实力,随时准备应付我的挑战吧。”
“好,到时候后我必定以星爵之姿,应你之战。”
星将的下一层境界就是星爵,星爵境界与星将境界之间的一大区别,便是突破星爵后,星者等于越过了凡人那条鸿沟,进军更为高次元的天人境,因此突破至星爵后,星者将不再受地心引力的限制,能凭借肉身飞翔天地间。
而背生飞翼,就是这种能力的其中一种体现。
严格来说,无论是星流护体,还是飞翔天地,都是突破至星爵后才能完全掌握的能力。
不错,完全掌握!
要完全掌握必须是突破到星爵之后,但如果是不完全的掌握,那部分星者在提升至星将第九重后,便已能初步触及这些能力的表皮。
方才那跃空的惊世一击,两人背身剑形幻翼的一幕,就是源自不完全的飞翔之力,正因为不完全,因此他们无法显现星爵状态下的真翼,只能以幻翼的形式,仅仅做到浮空不落与有限的移动,而非真正意义上的飞天遁地。
一声“到此为止”,敲定今日之战的结果,见自己义父与谷正阳已罢战,练霓虹娇媚脸庞溢着那份特有的,尚显青涩的妩媚笑容,来到谷苍狼身边。
“义父,大伯,你们总算打完了,刚才真是吓死虹儿了,还以为今天你们俩只能活一个呢!”娇柔甜腻的嗓音,配合那副芊芊玉手抚着小心肝的动作,娇艳中不时透出几分可爱。
“如果谷正阳没显露那跃空一剑,我确实不准备让他活过日落。”谷苍狼以狂傲不屑的语气说道。
“总之,义父你如今是不准备要大伯的命了吧……”说道这里,视线忽然转向谷正阳;“……既然如此,大伯,虹儿能搬回来么,这几年跟着义父四处漂泊,餐风露宿,虹儿都快要提前衰老了。”
前一刻还是生死决战,此刻却提议要搬回去同住,如此反差在旁人看来绝对是荒谬无论,不过有鉴于练霓虹在谷星燚生辰时以兜兜为礼物的前例,此刻这番行为就她来说,倒也算不上太出格。
“喂,死丫头,什么叫四处漂泊,餐风露宿!?”谷苍狼的语气非常坦然地表露了对这八个字的不满。
面对义父的质问语气,练霓虹面上无一丝心虚:“义父,你可是素来最讨厌虚伪做作的了,义父扪心自问,虹儿跟着你的这几年所过的日子,难道能用‘饭来张口,茶来伸手’来形容!”
彭——!
谷苍狼感觉脸上狠狠滴挨了一下,然而还挨的难以反驳。
他确实讨厌虚伪做作,同时,练霓虹跟着他的这几年所过的生活,也的确算不上“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只不过……
“死丫头,就算你住回去,也不可能有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待遇吧?”
“只要不是餐风露宿,有些时候甚至要靠星兽的血肉来充饥!”练霓虹义正词严的反驳,她显然完全不顾及谷苍狼与她本人之间义父义女的尊卑长幼。
星兽是当今世界一种灵兽,区别于普通野兽的它们是上古降星之后才诞生的物种,它们与星者一样,能驾驭星力,其中少数高级的星兽甚至拥有自己的招式。
星兽没有善恶立场,大多只凭借本能行事,不过星兽承袭野兽的本能,有很强的领土观念,因此贸然踏入星兽的生活区域,往往是一场恶战。
谷苍狼哑口无言,他为了追求力量,时常主动猎杀星兽,以星兽血肉充饥确实是常有的事。
“二弟,天罡武馆的后院本是我们的老宅,同为爹娘的儿子,老宅理所当然有你一份,无论你何时想要搬回来,为兄都欢迎。”
谷正阳语气真诚,经过方才那一战,他感觉自己二弟的心性有所成长,尤其是在对杀性的控制上。
如果当此时节二弟能搬回来住,天长日久耳濡目染,说不定能够改变自己二弟那偏激乖戾的性格。
事实上,即便练霓虹不提,谷正阳脑中也冒出邀请二弟搬回来的念头,此刻练霓虹既然提出,那就更是顺水推舟了。
“哦~~~,谷正阳,我要是搬回去了,那挑战你可就是每时每刻的事了,你不担心么?”
“天罡武馆的大门每天敞开,如果你真有心挑战,无论你住在哪里,结果都是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大伯,我和义父这就搬回来。”练霓虹兴高采烈替谷苍狼拿主意,后者非但没有责怪她擅自做主,似乎对搬回去这个决定也表示赞同。
不久之前,两人还是生斗死诀的对手,此刻却变得要同住屋檐下,如此的事态发展,在旁人看来或许莫名其妙,不合逻辑,然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谷苍狼、谷正阳这对兄弟共同生活数十年,自有他们的相处之道。
相杀亦可相邻,既为对手,却也是兄弟。
片刻之前,两人各自施展最强招式,浮身半空,万剑洪流之际,伴随着那两道冲天光柱的现世,远在紫禁山二十里开外的广南寺,无论是寺内寺外,皆目睹那两道冲天光柱。
“快看!那是什么!?”
“咦!?怎么回事!那里怎么会有光?”
“看位置应该是九灵峰那边,不会是天降神迹吧?”
“什么神迹,我看是星者高手在比武,没看到光柱有两条么,看来比武双方是发动了什么绝招了。”
“不会吧!武者发招能造成这种现象,太夸张了吧!”
“未必,我之前听说过,星者的实力达到某种阶段,比如是星爵,或者是星尊这种程度,一招一式甚至能有改变地貌的力量。”
“星爵,星尊……,我们百焰城有这么厉害的人么?应该是外来人吧?”
“未必啊!如果是我们百焰城最强的那个的话……”
话未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广南寺。
广南寺内,稚女祈愿已进行到尾声,两道冲天剑光越过寺内堪堪三米的围墙,扰动这一方古刹的清净。
目睹剑光冲天,谷星燚神情一怔,转头看向身边的母亲。
“娘,这是爹的……”
“不错,这种冲天光柱你爹之前提过,就是他的‘昊阳当令永昼空’所引发的现象,这是你爹目前所掌握的最强招式。”程素香解释道,她的视线锁定那两道冲天光柱,语气隐隐透出担忧。
“爹的最强招式?但光柱有两条,那另一边的……是狼叔?”谷星燚语露惊疑,以目前的情况,如果其中一道光柱是自己爹,那另一道九成是谷苍狼。
然而,以两道光柱的相似程度,难道谷苍狼施展的招式与爹是同款的。
“燚儿,你不必惊奇,你爹和二弟当年那段奇遇,你也应该听说过一点,掌握天阙地门的他们,即便在招式上殊途同归也并非不可能。”
“嗯,确实如此。”谷星燚认同程素香的判断,对于天阙地门的渊源,他曾经听父母说起过。
“娘,既然这是爹的最强招式,那就说明爹和狼叔的对决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先不论结果如何,娘,我们该行动了,绝不能让谷章甫的人跑在前面。”
之前谷星燚提议的暗渡陈仓之计,让天罡武馆顺利以稚女祈愿为幌子,骗过了谷章甫的人,成功掩护谷正阳赶赴真正的约战地点。
在那两道光柱冲天之前,谷章甫的人无从得知谷正阳的决战地点,因此无法针对性的施展阴谋诡计,然而随着两道光柱冲天,早已得知谷苍狼归回,判断出两人必然将有一战的谷章甫一众,一定会得出光柱所在就是决战之地的结论。
虽然此时行动不免有些嫌晚,但谷章甫一众必定会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以最快速度赶赴紫禁山,以求能趁谷正阳星力耗损,捡个便宜。
因此,天罡武馆这边当务之急,就是全员赶赴紫禁山,为谷正阳提供援助。
一行人撇下良辰美景与少数不具备战力者,积极赶赴紫禁山。
严格来说,谷星燚同样属于不具备战力之人,不过因为他的身份,身为母亲的程素香还是带着儿子岌岌赶路。
分秒必争,虽然在路上没有遭遇,但程素香相信原本暗中跟随稚女祈愿队伍的那些宵小,此刻必定也已在往紫禁山那边赶。
然而,无论是谷章甫控制的宵小,还是天罡武馆一众,两方面都扑了个空,等待他们的是满目疮痍的战场,以及被两拨万剑洪流肆虐过的一地焦土。
无奈之下,天罡武馆一众只得返回百焰城,当谷星燚与程素香回到天罡武馆内厅时,两道意料之外的身影映入眼中。
“夫人,自今日起,二弟和虹儿就搬回来住了。”程素香还未开口,谷正阳便抢先一步解释道。
此刻的谷正阳与谷苍狼都已换下了决斗时的那身血衣,两人身上虽然留下多处伤口,但这些伤都在身上,换过衣服后一时间难以用肉眼察觉。
肉眼难以察觉,但身为名医的程素香一靠近丈夫,就闻到他身上外伤药的味道,其中还夹着微弱的血腥味。
但是程素香依旧不动声色,目光扫过谷苍狼与练霓虹,道:“好,我明白了,我这就让人收拾出干净的房间来。”
对于谷苍狼两人的搬入,程素香未表示任何反对。
不过下一刻,她来到练霓虹面前:“虹儿,既然住回来了,那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以后不许给燚儿那种不三不四的东西。”
“好,虹儿尽量。”练霓虹笑盈盈的回道,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充满无赖痞子气。
共同生活多年,程素香知道练霓虹在谷苍狼的抚养下成了什么德行,对于她的回答未再说什么,反正今后她在程素香眼皮底下,真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程素香也能即刻制止。
一旁的方敬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事实上,他并不赞同让谷苍狼搬入天罡武馆,但碍于谷正阳的态度,以及谷苍狼那无可置疑的谷家人的身份,他难以提出反对。
此时,另一道身影自外进入,却是被程素香拜托去搜集药物的罗忠全。
罗忠全甫一进入,就目睹谷正阳、程素香、谷苍狼、练霓虹齐聚一堂的怪异画面,神情为之一愣。
“罗兄,你回来了。”谷正阳迎了过去。
“馆主,你们的比武……”罗忠全面露迟疑,不安的视线在一旁的谷苍狼身上扫过。
“谷正阳,老子累了,我的房间在哪儿?”不耐罗忠全那种怀疑审视的目光,此刻又不便出手教训这个家伙,谷苍狼眼不见为净。
“二弟随我来吧,我这就为你安排。”程素香语气平静,她毫无疑问已经察觉到丈夫身上的伤,眼神间对谷苍狼虽有责怪,语气间却无厌恶。
谷苍狼、练霓虹随着程素香离去了,谷正阳更无顾忌的对罗忠全道出决战的详情。
听谷正阳说完,罗忠全顿时面露疑惑。
“咦?馆主你与谷苍狼决战之地是九灵峰,我还以为……”罗忠全的视线移向谷星燚,后者也是一愣,随即才醒觉道:“啊呀,是我疏忽了,听我那样说,罗叔想必错把决斗地点当成紫禁塔了吧?”
紫禁山、九灵峰、紫禁塔……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复杂。
在数百年前,谷正阳两兄弟的决斗之地本名为紫禁山,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改名为九灵峰,而正是因为这次改名,令“紫禁”之名空余出来,之后百焰城的人再度使用这两字,为城外的一处古塔命名,称为紫禁塔。
古塔被唤作紫禁塔后不久,就成为百焰城附近的一方名胜古迹,时常有旅人慕名前来赏游,声名随之越传越广,反倒是原本的那个“紫禁山”,随着时间推移,已无多少人知道“紫禁山”就是“九灵峰”之事。
而这“已无多少人”中,就包括谷正阳一家。
因为祖上的关系,谷正阳一家对于“紫禁山”这个名词,有着大别于其他百焰城之人的熟悉,在家族内部称呼其那处地界来,他们还是沿用当年的“紫禁山”三字,而非如今的“九灵峰”。
“狼叔他与父亲决定了决斗之事,明日正午,紫禁一诀!”
这便是昨日罗忠全问起时,谷星燚转述的原话。
“罗叔,我们谷家人有别于世人,习惯用原来的名字称呼九灵峰,因此我们谷家人所说的‘紫禁’,一般都是指曾经名为紫禁山,但如今已改名的九灵峰。”谷星燚面露歉意。
“昨晚听我那样说,罗叔一定是误认为爹与狼叔的决斗地点是在紫禁塔吧?”
“是啊,方才回来时我还沿路向人打听,今日紫禁塔的战况如何呢?然而结果却是无一人知晓决斗之事,反倒在议论我们天罡武馆今日的稚女祈愿……”目光转到谷星燚身上,眼神中突然露出一抹浓郁的钦佩。
“星燚侄儿,若非方才馆主解说,你罗叔可绝对想不到,稚女祈愿的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竟然是由你献计,小小年纪却能想出如此奇兵妙招,了不起!”罗忠全翘起大拇指,言语中那份由衷的佩服,完全跨越了他与谷星燚之间年龄与辈分的高下。
“罗叔谬赞了,我只是灵机一动罢了。”谷星燚谦逊着道,然而面上虽谦逊,但眼神中却难掩的露出几分得意。
事实上,就今日那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说,他本人对于自己竟能想出此计,本就难以抑制的生出一分佩服。
这世上确实存在凌驾于星者之上的力量,那力量就是……智慧!
“少爷,天亮了,该起了~~~”
“少爷,日上三竿了~~~”
“少爷,再不起就用刑了哦~~~”
被这样的声音骚扰着,虽然嗓音甜蜜腻人,但和扰人清梦相比,这点甜腻完全不值得感怀。
谷星燚睡眼朦胧的坐起身来,方才迷迷糊糊地,他没听出这个声音到底是良辰还美景的。
强撑着睁开睡眼,下一刻……
“呃!!!”让少年发出惊呼的是那张近在咫尺的妩媚容颜,一袭红衣肆无忌惮的加成着从窗缝中透入的阳光,令屋内的光亮耀目的有些刺眼。
如此妩媚娇艳的容颜,绝不是良辰美景所能拥有的,而那一袭红衣,也在第一时间揭露了她的身份……练霓虹!
……
谷星燚下意识的双手挡在胸前,不过他的姿势,比起护住身体免于觊觎,倒更像是在保护生命要害。
“哈,燚小子,面对我这个星者八重天,你就准备靠这种姿势自保么?”练霓虹用待宰羔羊般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向少年压来。
“咳咳,虹姐姐,就算你再感激我们德以报怨的让你和狼叔搬回来,类似你现在所做的自贬为侍女,以及即将要进一步的,以身相许的回报,大可不必。”
明白方才压着嗓子叫了自己几声少爷的是练霓虹,谷星燚在被她入侵到床边如此不利情势下,把握机会反击。
“哈,燚小子,不错的应对么……就凭你这小家伙,有本事让姐姐我以身相许么,我只是来看看,时隔多年,你小子睡觉时是不是还保留摆造型的习惯。”这是谷星燚的一项小秘密,自小起他夜间睡眠时有时会下意识的将身体摆出奇怪的姿势。
这种情况不是每晚都发生,他九岁之前发生的频率很高,而自九岁之后,频率骤减。
最近这一两年,已经很少听旁人谈起这种现象了。
“原来虹姐姐是出于这份关心啊……不过,就算是之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每晚都发生的,如今我年龄增长,发生的频率就更低了,如果真要确认的话,我建议虹姐姐延长观察时间,十天,不,一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练霓虹狐狸般的眯起双眼,那对本就妩媚勾人的美眸,此刻又多了几分精明。
“花一个月来观察你摆造型的梦中恶习是否健在,换句话说就是让姑奶奶连续一个月,于你高床暖枕睡的香甜的时候在旁边眼巴巴盯着你,哈,燚小子,你可真为我这位姐姐着想啊!”语气中的讥讽,即便不太敏锐的人也能听的出来。
“欸~~~,虹姐姐,马上就要进入夏日的小暑节气了,这种时节谁会要求高床暖枕,凉席沁枕才是天地至理。”谷星燚拍了拍自己的卧床,此刻他的卧床上已换上夏日用的竹席,就连枕头都是编制而成的藤枕。
想不到谷星燚会在文字用词上锱铢必较,不但锱铢必较,更是一瞬间就抓住自己的语病。
不过虽然失言,但练霓虹可不是如此简单就认输的角色。
“咬文嚼字,如此小家子气,将来可成不了男子汉哦!”
“哈,从古至今,世间万物,大至星宿山河,小至一草一木,无不是借文章传承流诵,世间最大气者莫过于文章,咬文嚼字又怎会凸显小家子气呢。”谷星燚凌厉反驳。
虽然以实力来说,他如今一阶凡人,而练霓虹却是星者八重,两者的实力天差地别,但若是斗口的话,谷星燚却拥有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
见练霓虹想要反驳,但一时间却口拙想不到反驳之语言。
目睹这一幕,少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趁机道:“不过虽然不认同虹姐姐这番小家子气的论定,然而对于虹姐姐谆谆殷切盼望我成为男子汉的心意,我铭感五内……”顿了顿,续道:“……现在,决定向虹姐姐殷盼之目标努力的我要起床更衣了,男儿更衣梳洗期间,无论闲杂亦或非闲杂女子,皆请回避。”
被谷星燚以伶牙俐齿兼合花言巧语赶鸭子上架,成为谷星燚男子汉道路最大支持者的练霓虹,受他一番言语挤兑,终不好再留在房中。
“哼,小滑头,这次就先放过你。”
留下这句没什么效果的狠话,悻悻地离开了房间。
“到底是来干嘛的?”目送练霓虹离去,无法解读她今次出现在自己房间这一举动的少年,自言自语的问道。
“难道就是为了找我抬杠才来的?”自言自语的语气,对于自己说的这句话本身就存疑,带着疑惑,少年自单薄的被子中起身,他并未即刻梳洗,而是身体肩膀到脚踝成一条直线,双臂放在胸部位置,两手相距略宽于肩膀,以如此身形撑在地上。
他的双腿并拢成直线,两只脚掌的前半部与地面直接接触,同时撑着地的双手,令他的身体与地面之间形成一个角度。
随着双臂、胸肌,以及浑身肌肉的发力,以脚掌为支点,身躯迅速上下移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一百四、一百五……
二百一、二百二、二百三……
少年在心中默数着,同时他规律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数字攀升到了六百,少年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八百一、八百而、八百三……
动作已经慢到数息一次,那双皮肤稚嫩,肌肉却不失精壮的手臂,在身体起伏间剧烈颤抖。
八百四、八百五、八百六……
基本已经到极限了,每次身体的下沉,都似乎再也撑不起来一样。
八百七、八百……
“八!”
一声“八”喝出口,少年的身体忽然砸在地上,如此砸在地上自然有些疼,但少年嘴角却溢出笑容。
“呼——!比……比昨天多……多六个!”语气仿佛宣布自己星灵再现般的欣喜。
少年开始在房间中走动,他借此调整自己的呼吸。
——有进步了,值得庆祝。
——那个麻烦的女人不会还在外面吧?实在不行就把她引到娘面前,娘一定能管教她的。
想到这里,少年忽然扭头朝着北方,虽然他的视线被墙壁阻挡,不过眼中依旧流露一抹兴奋。
——好久没去了,琳琅满目!
琳琅满目!
这本是一句成语,不过在百焰城,这四字却代表位于百焰城南北分割的中段地域,一处延绵近十里的繁华市集。
并非燊国江南东省首府的百焰城,如今之所以隐隐有整个省经济中心的态势,“琳琅满目”在其中可说是居功至伟。
百焰城谷、凌、乔三足鼎立,琳琅满目位于百焰城的中段,从地理位置来说属于中焰凌家的势力范围,也正因如此,此处才会取“凌”家的同音“琳”字,以琳琅满目命名。
不过南焰谷家与北焰乔家对凌家的礼让也仅止于名字了,除此之外,琳琅满目作为囊括百焰城六成以上商业的黄金地段,南北两家自然不可能坐视这块肥肉被凌家独吞,延绵近十里的市集,其中那一间间价比黄金的店铺商馆被一分为三,由三家共掌。
然而,这三分却不平均。
事实上,虽然琳琅满目中包含凌家之姓,但在琳琅满目这十里商场中,凌家占的份额却最少,这种情况是基于百焰三足中凌家最弱而形成的。
此刻的谷星燚,已慢步在去琳琅满目的路上。
早晨当他梳洗换装完毕,离开卧房时,麻烦的练霓虹早已离去。
少年本打算练霓虹继续纠缠的话,就把她引导娘那里,让娘对付她,现在她既然不再纠缠,倒是省却少年不少功夫。
“喂,看到了吗?就是他!”
“我当然认得,这个废物在我们百焰城可是鼎鼎大名啊。”
“听说昨天天罡武馆还为他举行了稚女祈愿,很多人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凑热闹,闹出不小的动静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我们百焰有好些年没有举行稚女祈愿了,想不到这次却为了那个废物开了先例。”
“你们还别说,昨天进行稚女祈愿的那对姐妹可是好姿色,无论将其中哪个配给我,就是让我短命十年都成。”
“哦,原来你昨天也跟着去了。”
“我也去了,那对姐妹花我知道,那是谷夫人的一对侍女,好像叫什么……良辰美景!”
兴致高昂的这群人以猥琐的神情谈论着,自顾自谈论的他们并未注意到,原本缓步前行的少年,步子突然顿了下来。
“对对对,是叫良辰美景,唉,可惜啊,那对姐妹花估计早就被那个废物玩过了,已经是破鞋了。”
“你有没有脑子,如果是破鞋,昨天天罡武馆又怎么会用她们进行稚女祈愿呢,这两个肯定是雏。”
“就算是雏也没你的份儿,将来肯定配给那个废物。”
这几人议论的津津有味,忽然,其中一人的面色一僵。
“啊!你……”
其余之人见他神情怪异,转头望去,却见谷星燚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
少年的面上不见怒意,反倒一脸品头论足的打量这几人。
视线落在最先一人的面上,数息间,失望的摇了摇头:“嗯……,骨瘦如柴,不行。”
口出一句否定,视线移动到第二人身上。
“唉……,大腹便便,不堪入目。”
又一句否定,前一句话还让几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第二句话入耳,这几人有些明白少年的意图了。
视线接二连三的扫过其余人,每落在一人身上,少年口中都会冒出一句评语。
“欸~~~,长的好猥琐。”
“哎呀,未老先衰,一看就命不久矣。”
“眉宽鼻窄,先天阳损,这种情况还想祸害人家姑娘,省省吧。”
“嗯,这个身高,哈,比谷章甫还要短上几分,你该不会是那个奇葩的私生子吧?”
转眼间,所有人都被少年评价了一番,最后他得出结论,抬手指着其中一人的鼻子,道:“你刚才说的不错,以你们这一副副尊荣,再加上那个共同皆有的猥琐心性,良辰美景确实看不上眼,还是安分的蜗在你们那片男盗女娼的龌山龊水里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些人自然明白是自己方才的那番言论惹到了谷星燚,因此少年才会找上门来。
这些人基本都是混混痞子,平日不事生产,专以欺凌妇孺孩童,以及说三道四的传播流言蜚语为乐。
被他们祸害的百姓早有怨言,只不过因为他们往往七八个聚做一堆,人多势众,被欺凌的人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这些人也非常奸猾,没什么真正势力背景的他们,虽然欺负百姓,但行事基本都踩着王法的底线,因为并未真正触及王法,官府的人也懒得管。
自从开脉失败后,整个百焰城在谷星燚背后说三道四的人不知有多少,市井间流传,谷星燚从未对这些流言蜚语做出过反应。
这些地痞也并非第一次在背后蜚短流长的攻击谷星燚,之前谷星燚都是毫无反应,这些人绝对想不到,今次的情况会有所变化。
不过他们并未发现今次与之前的区别,之前他们的恶毒言语针对的都是谷星燚本人,而今次却是……旁人!
被他视若家人的旁人!
龙有逆鳞,人有底线,触之必杀!
因为性格环境等因素,每个人的底线不同,有些很高,有些很低。
这世上存在一种人,这种人是普罗大众眼中的“老实人”,这种人对自身的荣辱表现的很不在意,平时很少发脾气,底线看似很低。
这种人平日沉默寡言。
然而,这并非是真正的低,只是这种人比起自身,更在乎的是那些对他们来说具有特殊意义的人。
家人、朋友、爱人……,一旦有人触犯到这片逆鳞,那他们就会发现,原来老实人的底线并不低。
以谷星燚的心性,他其实算不上老实人,只不过在底线这一项上,如今他所秉持的态度倒是与老实人有几分相近。
而此时此刻,他的这条底线,被人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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