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３５章：八月十三有雨七日不绝（2/2）

郑玄第一个去的是东观，那是他最魂牵梦绕的地方，在那里有着本朝最大的图书馆。“康成先生，这里便是东观，现在存放的都是珍本儿书籍，一共建了十二栋藏书楼，可藏图书千万册。最珍贵的是甲一到甲四四栋，所有的竹简书都有了印刷本，都存放在丁一到丁六六栋楼内。诺，这便是丁一楼。”蔡大家抬起脚，带着郑玄和十几个高足弟子们一起拾级而上了。

映入眼帘的是堆满了四层楼的樟木书架儿，书架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儿，上面苫着明黄的布帘儿，在厚实的樟木上用质朴的隶书写着字儿：《论语》，《尉缭子》??????这便是书名了。郑玄怀着激动的心情，伸手掀开了《论语》的明黄布帘儿，轻轻地取出一本线装书翻开来。眼前是散发着油墨香味儿的书籍，挺括儿厚实，字体粗细均匀，出峰犀利，刚柔相济，结体严谨，横平竖直，字体方正，大小一致，颇具风韵，看上去赏心悦目，十分舒服。

“伯喈，这是什么字体？”郑玄有些诧异了，他抬起头望向蔡大家。“哦！原来是这个，这种字体是奉先发明的，我们称之为‘吕体’，用来排版印刷，是最好不过了！康成先生，这满楼的线装书，都是用‘吕体’印刷的，用得都是最好的纸张和油墨，便是校勘便用了三年之久。如今，这些书籍都已经有了各种版本，平装本只要三文，这种精装本是十文钱。”

听到这里，郑玄不由得老泪纵横了。“伯喈，便是这‘吕体’，还有让全天下的人都读得起书这两条儿，大司马你你蔡伯喈便足以彪炳史册了！请受老夫一拜！”说完，郑玄整顿衣冠，带着学生们恭恭敬敬地向蔡大家行了大礼。慌得蔡大家连忙跪下来回礼：“康成先生，你如此这般，实在是羞煞我也！”“伯喈，我拜的是你对天下读书人的贡献，你当得起！绝对当得起！依老夫之见，不出十年，并州、司隶、凉州甚至西域都要文风大盛了！这都是拜大司马和你蔡伯喈所赐呀！老夫一生的期望，如今已经全部不达成了，老夫无忧矣！”

接下来，又去了京师大学堂和国子监，对那里的环境、伙食、住宿条件，康成先生都很满意。在做了几次学术讲座之后，郑玄惊诧地发现，“民本主义”、“契约精神”、“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样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了。学生们不唯书不唯人，只唯真理马首是瞻，怀着孜孜求学之心，敢于辩难，敢于发问，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气儿。

回到朝廷赐给自己的高密侯府――一座占地五十亩的华丽宅邸――之后，郑玄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由得又取出了王烈和邴原的写的那一封洛阳来信，仔仔细细地从头看了起来。这一次的感触就颇深了，心中所写，一桩桩儿一件件儿浮现在他的眼前，原来王烈和邴原并没有夸大其词，甚至还有些低调儿，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儿都是千真万确的，都是自己亲眼证实过的。难道这大汉真的要完了吗？郑玄有些困惑了，随即他又释然了，即便是大汉完了，照洛阳城这个样子，大汉完了又如何？小民百姓们只会记着谁给他们好处的，大汉，大汉又是什么？可以当饭吃吗？可以当衣服穿吗？不能衣不能食的东西，要它何用？

“康成先生，二堂到了，大司马正在和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会议，闻听康成先生前来，立刻便中断了会议前来迎接。”带路的什长隔着轻纱窗帘儿朗声说道。八宝辒辌车终于停了，郑玄在两个鲜卑小妾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车来，抬眼一看，吕布带着三公九卿、文武百官早已冒着烈日等候在二堂前面了。“奉先见过康成先生，康成先生别来无恙乎？”

吕布带头深施一礼，显而易见，他是以晚辈的身份和郑玄见礼。“我等见过康成先生！”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们一起躬身见礼。大司马何等尊贵？都以晚辈之礼参见康成先生了，你们的身份难道比大司马还要尊贵吗？“诸君请起！如此大礼，郑玄实在是无法消受！”郑玄一边回礼，一边儿朗声答道，可是他的声音虽然在推脱，身体却很诚实，丝毫没有一丝当不起的意思。哼哼，我郑玄此来确有大事儿，能解你们目前的难题，绝对当得起你们这一礼！

众人进殿坐定，空气中充满着燥热，即便是殿内摆着几大盆冰块儿，正在冉冉地蒸腾着一股股凉气儿，可是众人的额头、前胸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听闻康成先生有要事相见，不知所为何事呀？”太尉皇甫嵩是个直性子，开口便问了出来。大家伙儿正在为持续不断的旱灾挠头不已，你郑康成来凑什么热闹儿？要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看我布好生修理你一番！

郑玄微微一笑：“老夫夜观天象，八月十三，辰未之间有雨，七日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