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武馆（三）（1/2）

安素素站在大门后和青梅紫竹一起捂着耳朵看着那轰然作响炸裂开来的爆竹声，凑热闹的街坊四邻也将街口堵得是水泄不通。裕和叔在武馆门口拱着手，摆出伪装的叔父身份，向前来道贺或者是看热闹的人说着些场面话。待到鞭炮响后，又是请来关帝圣君一番作法，供在武馆内里的上首。等一切停当之后，人们也没迈进一条腿，只是隔着大门向内张望。

这大院原本是布匹仓库，也没个照壁的讲究，正好方便她宣传之用。素素命人中门大开，所有充满好奇心的人都可以从大街上一窥这专供女子修行的武馆到底是何模样。

素素一身月白落雪暗纹的宽松劲装袍服，臂腿要紧处皆用特制的依附于袍服表面的布绳扎紧。一头瀑布般的幽黑秀发绾在头顶，插了一根腾云雕文的香木簪。只是她今日没有易容，就算易容，女子当街抛头露脸还是不美，幸亏她定制的面具昨日傍晚就送到了家中，今日正好派上用场。这面具与她的脸庞匹配非常，图样却是普度众生的南海观音娘娘。只是这观音娘娘却是不知被谁得罪了，一副严肃的模样，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凛然之气。

众人看不到女馆主的容貌，可女馆主的身姿却是都能瞅见的。各种品头论足、脑内剧场都快飞上云霄了，却是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个人敢于迈进武馆一步，都被素素身上散发出的默然气场生生压住了。

普通的斗升小民都是看热闹，他们期待总有意外的剧情能够上演，让自己今日晚饭之后能与婆娘眉飞色舞的分析几句。也有那些想浑水摸鱼的闲汉，若是真起了纷争，捎带点东西又能去赌坊走上个千秋万载。甚至还有些老夫子穷学究，有伤风化等等论调不一而足，在人群中无人理会得捶胸顿足，徒自伤悲，感叹人心不古，怕是小小的女子武馆也能颠覆朝纲一般。

就在众人都等着什么戏码的时候，这戏码往往就会上演。

有三个穿着粗布烂衫，秃臂光腿的男子喝骂着拨开一层层人群，向着两仪馆的大门走来。

素素的心理准备是开馆几日或者两月都无甚的进项。她与裕和叔盘算多次，大头支出都已经了结，只剩下几人的这点口粮火耗而已，剩下的十几两银子够他们支撑小半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她并不担心，开馆之初大家的观望态度。

前天裕和叔与巨鲸帮分管自己这片的南海堂堂主杨泰河好生吃了一气水酒，算是打了个照面，攀上了些关系，想来这巨鲸帮虽然不会保护自己，也不至于前来生事就是了。

只是眼前这三个闲汉一人左臂倚在门框上，一人舌头舔着嘴唇，一人站在另外两人身前手里拿着那传单正准备说着什么，一看就知道是来叫阵寻衅的泼皮无赖了。

那拿着传单的闲汉刚一进武馆正门，也不脱鞋，直接站上了素素武馆光泽可鉴人的木地板上，他看不到素素面具后蹙起的双眉，嬉笑着说道：“小娘子，怎得只招女徒弟？我兄弟三人生来喜好相扑，愿与小娘子成个欢喜师徒，共研这内室相扑之术，啊？”说完这话，三人互相看着，同时越发肆无忌惮的嗤笑起来。

看客们发现这热闹说来就来，立马提起了兴趣，恨不得搬个小凳，提上一壶茶水，摆上一盘点心看个尽兴，也跟着哄笑起来，是嘛，哪有女子抛头露脸开武馆的？这下露了海底眼吧？

却看见素素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脚步轻盈，步法飘逸，缓缓而来。

这三个闲汉其实并不是巨鲸帮麾下，只是游手好闲的懒汉而已，今日前来多半也是凑个热闹，不想这武馆真的半个男子也无，没有了镇场压宅的定盘星，只有一只雌鸟，不捞点好处，也枉他们浑天三太岁的名号了。

不过看见素素越靠越近，拿着传单的为首男子顿生警觉，敢开武馆应该是多少会点手腕的，这男子虽是好吃懒做的闲汉，却也不是什么一碰就倒的软脚虾，甚至还练过几日长拳，扎过几月马步，只是惯会赌博，沉迷酒色，掏空了身体，力道没了，架子还在。只见他左脚前伸，右脚掠后扎稳把式，左拳攥紧竖起于面前，右拳虚握放于右腰眼，端的是硬茬子的模样，只是不知道出手拳风如何罢了。

后面靠门框的小弟看到大哥摆出架势拍着手笑道：“小娘子快快服软便是，我哥哥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风流浪子，不会与你为难的。”另外一人脸上摆出饶有兴致的观摩架子，蹲在门框上也附和道：“是啊，小娘子，与我们兄弟两双四好，何等的逍遥快活？何苦让雪样的皮肤多些红印子呢？”

围观的众人听他二人口不择言，就有那妇女大婶啐了几口，年长的正派人也说大煞风景，人心不古。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跟着嘿嘿笑了起来，越发沉溺其中，想看看这女师傅和闲汉头头过招的盛景，没有一个人去报官。

角门后青梅紫竹二人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瑟瑟发抖，两股战战，浑身冷汗直流，她们仿佛已经看见自家小姐被这几个黄泥般的贱汉按在地上暴打一顿，又仿佛看见自家小姐已经变成了那领头闲汉的小妾，卑躬屈膝，端茶递水，自己则成了粗使丫头甚至是通房之流。眼中转了好几圈的泪滴就要决口，淹了整个江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