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登州（二）（1/2）

章炎骑着马匹，哼着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学会的小调，体会着这么多天来久违的轻松与畅快。他沿着之前陈氏姐妹领的路，不一会就到了莱州地界。章炎看到有农人在地里劳作，忙勒了缰绳，在田垄便停住，翻身下马，走上前去问道：“这位老哥，这前面可是快到莱州了？前面是不是有个什么庄子？”

那正在与大地较劲的庄户听见有人问话，一边锤了锤腰，一边直起身子扭头看了过来，上下不住打量着章炎。章炎穿着还是从之前赵氏小村中寻获的寻常百姓粗布衣衫，但是他又身被弓弩，腰插手刀，说不出的怪异。之前在逃命的时候顾不了那么许多，此时见这庄户打量自己，章炎也低头看了看，才发现不妥，他只得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笑。

那庄户仿佛对怪异打扮的人见的多了，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开口说道：“你这娃娃走错道了，这里不是莱州，前面是登州。”

章炎闻言一怔，登州？这陈氏的心思也太多弯弯绕绕，合着两人第一次照面，说的第一句话里，这陈氏就打着些坏主意，慢着，这两姐妹是不是姓陈还未可知啊。章炎也不清楚她是一开始就想灭了自己的口，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到了庄上与家仆商量之后的定计，不过这也已经不重要了。

只听那庄户继续说道：“前面确实有大户人家，你打听作甚？”

章炎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这田里劳作的必是本地人，自己一个连登州莱州都分不清楚的外地人，又要打听某家庄主的家宅位置，不是南陈的细作，就是踩盘子的强盗响马。念及于此，他知道自己不能引人注意了，只好扯谎说道：“老伯多虑了，我是要找莱州方家，不想跑到了登州，哈哈哈，见笑，见笑了。”

那庄户看着章炎傻里傻气的自嘲一通，稍稍放下了警惕，扬手指了指西边说道：“要去莱州还有不短路程，约么一百八十多里，好在我登州团练使严大人保境安民，这一路上应该还算太平。”

章炎赶紧拱手谢了这庄户，假意向着他所指的莱州方向去了。待到出了那庄户的视野，他才拐道，继续向着登州前进。

章炎骑一匹马，牵一匹马赶路倒是方便，但是如此一来却是扎眼的狠了。原想着这马匹能卖个好价钱，看来这战马还是难有能脱手的可能了。而且既然这陈氏姐妹和那庄户都说这登州附近比较太平，自己也不好留着那些弓弩。章炎寻了一个背山靠阴的小道边上，四下看看无人经过，就将那两匹马，解开缰绳，向着不同的方向放走了。多余的弓弩与手刀也都扔进了河沟里，只留下一把那斥候随身携带的锋利匕首，插在内腰，想来也不会被人发现。他又盘点了一下行囊，除却一些有用的杂物，只余不到一贯铜钱和五两的碎银子随身。不过想来坐船南行的钱却是足够的。

章炎沿着官道向着北边继续行了不久，就看到一座灰扑厚重的残破城墙围起来的城池，城门口有兵丁把手，检查来往行人。还有个双手握着杵在地上的长枪的军官模样的中年人，站在一个高台上，对着所有接受检查的人，投来冷淡的目光。城门口上的城墙上，大大的两个字写着，登州。

章炎在城门口犹豫起来，他是没见过这等盘查情景的，也不知都要查些什么，或者会问些什么问题。他站在远处树荫下，假装等待同伴，偷眼瞄了一瞄，却看那些经过城门的人，有的目视前方笔直通过，有的却被拦下搜身。有一个妇人提着的一篮子时令蔬菜都被打翻，还有一个樵夫的一车柴火也被掀翻，实在说不出什么规律。章炎看看自家，除了那匕首之外，也没什么违禁之物，不过他也不确定，他这个身份，带把匕首进这登州城是否符合常理？思来想去，想去南方，必乘海商船舶，想要乘船，必进登州。既然定计，就只能舍了这匕首了，他趁人不备将那匕首扔在脚下，右脚轻轻拨了拨浮土，将那匕首盖住了。

可是还有一处难点，如果这守城的兵丁问起自己的身份来历却是麻烦的紧了。如果如实相告那定然是小命不保的。可是编又如何个编法呢？不若将衣服撕成布条伪装成乞丐如何呢？章炎刚想到这里，就见一个拿着歪歪木棍和一个破碗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乞儿想进登州，那城门口的军士问都不问，直接一脚踢将过来，将那乞儿踢翻在地。另一个军士拔出腰刀说了几句什么，那乞儿直接连滚带爬的跑了。看来此路不通。

如果说自己失去记忆如何呢？章炎想了想，恐怕不是被拒绝入城就是被关进大牢吧，这些当官的都是宁杀错没放过，他们手里的冤案怕是不少。

花些银钱，找人带自己入城如何？恐怕也是不妥，先不说上哪去找个陌生人搭讪，就说这非常的要求怕是没人敢答应，就算有人答应，万一那人到了城门口用自己的脑袋领赏，就得不偿失了。

章炎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不成自己就被困在这登州城外了？

正踌躇不前的时候，章炎身边经过两人，其中一男子说道：“听说登州宝芝斋的于大夫回来了，俺娘催我去谢谢他老人家呢。”

另外一人说道：“怎么，你娘的风疾好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