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荆棘之舞（1/2）

城市的上空笼罩着巨大的球形结界，像是一个倒扣着的玻璃碗，将整个米斯兰蒂城隔绝在绝望与恐惧之中。

罗贝尔·米斯兰蒂在晚会开始前就启动了米斯兰蒂城的护城结界，这是在战时才会撑起的湛蓝“天幕”，在隔绝了外界攻击的同时，也就使得整个城池沦为瓮中之鳖，无人可以逃脱，所有人都是那诅咒之种的养料。

城市的中央，米斯兰蒂家族的城堡，整个被漆黑荆棘所覆盖的亭台阁楼，砖瓦石墙，一夜之间，本该是门庭如市、宾客如云的米斯兰蒂家族，彻底沦为了荆棘的丛林，那么些没有来得及逃离的人们，一个个挂在荆棘上，整整齐齐，像是风干的肉脯。

荆棘的源头扎根在米斯兰蒂家族礼堂的大殿里，漆黑的荆棘缠绕着白衣白裙的娇小少女，她的头上带着枝叶的王冠，右眼无神，左眼上绽放着白色的蔷薇——这是漆黑世界里唯一的光源，荆棘在穹顶编织着细密的网，藤蔓自上而下，将漆黑的王座悬挂在半空之中，少女坐在满是倒刺的蔷薇王座之上，白嫩的肌肤被棘刺刮出深深的伤痕。

王座之下，满地枯尸，蜥蜴般狞恶的怪物跪伏在地上，身上插着三把黯淡古朴的长刀。

罗贝尔已经死了，但他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低着头，本该格外狰狞的面孔上带着温和的笑。

为了这个所谓的诅咒之花，他献祭了整个米斯兰蒂家族乃至整个米斯兰蒂城。

真是疯狂的男人。

荆棘束缚着的少女不是这个大殿内唯一的活物，在她身边的藤条上，亦站着一名容貌倾城的少女。她穿着黑白交错的长裙，及腰的长发如同两挂从天宇垂落的瀑布，一条白色，纯净的天河之水；一条黑色，死寂的冥界之泉。

她低下头，青葱般的玉指轻轻抚摸着荆棘少女的头发，目光却怔怔地看着生机尽散的罗贝尔·米斯兰蒂，看着那具跪伏在地的狰狞尸体，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旧主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

她轻叹了一口气，弯腰抚摸着白发少女的脸蛋，纤细的手指游离在玉颈与锁骨之间，而后径直探入那被晚礼服遮掩的平坦胸口，感受到少女胸膛内旺盛的生命力之后，她抽出手掌，站直身体，抬头看向密布着荆棘的漆黑穹顶，沉默不语。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月黑了，她见过他的前世、前世的前世……共计七世的月黑，七次踏入了这同一条臭水沟。

同样的灵魂，不同的姿态，不同的抉择，不同的结果。

他第一世来到这个堕落之地时，是一位七境儒家书生，口含天宪，妙笔生花，以手中之笔，书写九万里浩然正气，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感化众生，最终适得其反，被众生业力生生反噬，爆体而亡。

第二世，他是一位五境剑修，意气风发，恩怨分明，飞剑杀人气势如虹，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在看遍了众生恶障之后，怒发冲冠，与当时还是六境的自己决一死战，被自己以一根石矛钉杀在大地深处，粉身碎骨。

第三世，他是一位六境的死灵法师，为了修炼禁忌法术，把一座城池的生灵全部活祭，让帝国的人口生生减少了十分之一，最终让自己这个大恶人都看不下了，隔着几万里的距离一剑削掉了他的头颅。

第四世，他成了一个和尚，她讨厌和尚，所以在对方降临这个世界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站稳跟脚，她就一巴掌把那和尚拍成了肉泥。

第五世、第六世，碌碌无为。

第七世，一尊魔帝，杀力通天，要是搁外头世界，没准连一般的圣人都压制不住他的势头。毕竟是三苍之一的转世，气运加身，天道共眷，生生把这个世界打得支离破碎，将当时还是神明的她从九天之上，打进了这肮脏的煌煌人间。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下，撕裂大陆，焚山煮海，周天星辰如雨坠落，最终定格在了毁灭之前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