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阴分神（2/2）

他心中冷笑，“才离了圣母，又冒出个圣女，世人皆能称圣吗？可笑。”

前方就是那两座破楼，被腐蚀得只剩断壁残垣。一只燕子落在屋檐上，侧头瞥着他们。这是一只乌突突的燕子，细长瘦弱，燕尾尖得像针，眼睛里有个火星，时明时暗。

他盯着燕子，燕子盯着他。一会儿他哆嗦了一下，抬手看自己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燕子嘁的一声不见了，他抬颈找寻，乌云之下有一个黑点，应该就是了。

“刚才那只燕子，”他惊得愣了，“是瞬移过去的！”

“这种燕子叫做怀阴，随着阴气而生，它们会穿越。怀阴燕不知来处，只会往绝阴生阳之处赶去。”

阴气日盛，世人皆如鬼。

一个人正走在路上，跌跌撞撞，看样子并不好受，突然就撕下了身上的衣物狂奔起来，然后像猴子一样爬上了山坡，在山顶像狼一样嚎叫着，疯癫了。

疯子又举起一块远远大于体重的岩石，向山下砸来。巨石砸到了一片树木，疯子的腰一下子拗断了，上身往后一仰，后脑磕在了地上。

他叹了口气，一步踏上了山顶，挥剑斩了疯子。

青空说道：“你有些残忍了。”

“他本就活不成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两不相欠。”

“我帮你除了赑风，阴火得靠你自己。”

“阴火，因果，恐怕我熬不过去。”

突然从天空飞下一只怀阴燕，穿入地面不见。绝阴越来越近了。

下一个空门依旧没有好天气，一片无情颜色。阳气盛火多，阴气胜则雷多，除了雨雪雷电，更起了无处不在的雾霾，使人的眼睛结了一层霜。怀阴燕越来越多，疯癫之人也越来越多，世间越来越危险。

湖很美，但是水不能喝了，水属阴，吸附了太多的阴气，喝了就会死，除非那些天性属阴的。所以，湖边落满了怀阴燕，就像海边的鸥鸟一样多。

他低头望着，水面倒映着他苍老的容颜，就像一个没日没夜地劳作的苦力，随时往土里一扑就会死了。

他突然眼睛一亮，“有重影？”

倒映的他的背后，好像真的有个很虚的影子。

识海内，河边的种子发芽了，小小的萌芽散发着青光，光中有个青色的人影，是他自己。

他自己对他说：“听我的。”

外面，他一脚踏进了水中，前后左右都是镜子，众镜互照，倒映出无数个他。无论他看向哪里，都会有无数的他在看着他。

他舞动妖皇剑，镜中也有无数个剑客。

舞剑越来越快，无论多快，镜中的剑客都能跟上。

突然他剑指着一个方向定住，“你是谁？”

就藏在镜中剑客之中，在最远的一处，有个剑客的动作慢了，只是慢了一点点，但还是被他看见了。

镜子碎了，湖的对岸，很飘渺地有个人影，向这边招了招手。

一根白发飞走了，他的生命之光向对岸流失。

这时他看见了远山，蒙在薄雾的后面，像新娘的盖头。他飞了过去，这一次竟然能够靠近了一些，但是山顶上那个人还是看不清，山坳里，雾的最深处，那个女人是谁，还是影影绰绰。

可是这次，山脚下来了个浣纱的女孩，“短命鬼。”女孩突然抬头望着天边，嘟囔了一声。

他笑了，回到了童年的镜子店，没看见老刘头，只有骨瘦如材的小别扭。他骂小别扭是筷子，小别扭骂他是短命鬼。两个小冤家懵懵懂懂，有时他们真的高兴，有时也真的吵架，他们又懂什么呢。

童年，什么都是真的，又什么都不能当真。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他重复着。

重复着重复着，从心里涌出欣喜，就算将死也坦然接受。

腰椎处咔的断裂声，他回到了现实。

体内，他对他说：“人老了就是容易怀旧。”

他也对他说：“我从过去而生，所以寿命比你长，我来就是要再走一遭，看看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成立了吗？”

“还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