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一声珍重（2/2）

没有方向，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他的信念告诉自己，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去看清楚这个世界，去看清楚这张面孔，绝不能给此生留下遗憾，他需要答案！

这注定是一场孤独而又艰难的旅途，但三十年的等待，此刻毫无保留地化作了无穷的勇气和斗志。哪怕没有方向，哪怕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再痛苦，能比得上三十年的相思？

这无疑是一种执念，但对于此刻的苍南而言，需要的也只剩下这股执念而已。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一个洼地，脚步顿了顿，深深呼了口气：十万八千步。眼前这洼地，宛如一只深陷入白玉地面的酒杯，他知道，这是她浅笑时，腮边那一汪迷人的小酒窝。终于记起了这里，现在再看去，真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滞留了些许时光，他又启程了，这一次，他不再没有方向，因为远远地，他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山脉，不肖细想，那山脉自是她高挺饱满的琼鼻。

“望山跑死马”，明明是近在眼前的高山，却又是十万八千步之遥。

他步履蹒跚地来到了山脚下。

“放弃吧，你已经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苍南知道这声音来自哪里，自嘲地笑了笑，相遇、相知、相离，这些节奏貌似都是由你掌控，但今天这事，就由着我任性一回罢。

他的内心，于这一刻，坚定如磐石，是时候登山了……

登山是一件快乐的事，同时也是件痛苦的事，痛苦的是躯体，快乐的是即将获得答案的心情。这一次，他用了六万步，站到了山尖上。

“看，并没有很难，”苍南颇为自傲着说道。盘膝坐于峰顶，他的身形渐渐显现，举目去看，整片世界尽可收入眼底，而他，也终于记起了她曾经的容颜。

“你还是这么好看哦，”他回眸，略带调侃着说道。也正是他回眸的这一眼，他看到了这一世最震撼的画面。

呆滞了片刻时间后，长舒了口气，苍南再次动身，沿着山脊，往眼睛的方向爬去。这一次，他用了两倍的时间，才挪到两眼之间的山脊之上。

就这么伏在山脊上，他已然没有力气站起身来，大口喘息着，“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女子左眼之中，一名白纱遮面的少女淡然开口道：“知道又如何？当初本君一时心软，留你于这世间多活了些许时日，不然，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这么与我说话吗？”

他盯着左眼中的少女，讥笑道：“你这鸠占鹊巢的怪物，也敢大言不惭？如今老子已然将死，又何惧你？快滚出这具身体，她不属于你！”

清冷、圣洁、高雅这些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左眼那少女绝世的身姿。但，那又如何？自己有责任保护那孱弱的、平凡的、此刻正望着自己默默垂泪的女子啊！那是自己朝朝暮暮、叨叨念念的爱人呵！

“哦？就凭你？一个行将就木，苟延残喘的小小蝼蚁，焉敢在本君面前放肆！”那绝世的倩影显然动了怒容，想她堂堂仙君之尊，竟被一只蝼蚁唤作怪物，真真是岂有此理！

“不管你是仙？是妖？或是魔？为了妮妮，今日，我必与你不死不休！杀！”杀字出口，人已纵身自山脊跃下，向着那绝世少女所在之处扑去。

“不自量力！”绝世少女嗤笑一声，芊芊素手轻抬，堪堪抓住了他的脖颈，将他那高速下坠的身体止住。“再看一眼你那拙臭的身躯以及这平凡的世界吧，免得以后怀念。”少女将他的身躯扳了过来，苍南看见了自己那腐朽的身躯，平躺在长椅之上，已然没有一丝生机。

很难言说，一个人用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死去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态。正如此刻的苍南，静静地看着已然死去的自己，浑身冰冷，心中不免一阵麻木。是啊，自己终究死去了，而妮妮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

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有着通天彻底的本领。而今，自己肉身已死，灵魂也即将离开，硬拼肯定不成，那只能来软的了。“这世间，我最留恋的莫过于妮妮，请不要伤害她，拜托了！”

“完全是一句废话，你安心去吧！”少女似乎很是生气，一甩手，将他丢进了古黄河之中。河水潺潺，失去了身躯的灵魂，寒冷无比，苍南无助地在河水中挣扎，许久许久，直至承受不住寒意侵袭，昏睡了过去……

“小南子，珍重！”刘倩妮伤感地挥手与他作别，转而声音哽咽地向那少女询问道，“姐姐，他会去往哪里？到了那边，还会记得我吗？”

“傻妹妹，如果真心希望他好，你该祈祷他能忘记你，忘记过去，于你于他，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少女悠悠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