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土丘仰望的并不是高山(1/2)
少年腰间的剑很短,如他孱弱的身子,瘦小的个子。
面对强悍的骠骑,面对奔驰而来的魔将,就像一座土丘仰望一座高山,有着天壤,云泥的差距。
但是他一定要将这短剑划出,这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正确的事情。
就像一名刀客要出刀。
他要饮掉自己的仇恨,必须出剑。
剑已出,风雪纷飞。
雪中有冷意,剑里有意气。
无论这柄剑何其短小,无论握这剑的少年何其孱弱,这一剑的势都已成。
少年的眼睛极其明亮,如高山之湖水,只要有光线照耀就能闪耀一大片光芒。
剑芒疾闪,于风雪中破浪前行,很顺利很顺利毫无任何意外的这剑的就落在为首的魔将那件散发着冷冽之意的黑色铠甲之上。
魔将淡漠神情,脸上看不出有任何阴晴。
但这突袭的一剑结果并不理想,可以说剑芒落在铠甲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如泥牛入海,所有的剑势如雪遇水消融殆尽。
这一剑无论剑势如何大何,剑芒如何犀利,对于饮血如魔的魔将来说,却终不过如一缕白雪落身。
为首的魔将乃极寒草原第八魔将,何其强大,要避开这一剑,甚至反震回去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他偏偏选择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剑刺穿护身罡气落身。
他很明白,只有满足了这位仍抱有侥幸之念的少年某些天真的想法,才能真正将他击败,让他臣服。
信念的击败往往要比身体的击败要来的更为沉重,更为致命。
他神情淡漠,看着眼前的少年如看着极寒草原上的一粒雪籽,多么微小,卑贱。
但在这淡漠之下,却掩饰着他对少年明亮的眼睛的极度厌憎。
极寒草原的世界总是阴云密布,耳旁也总是阴风怒号,没有过多的阳光与明媚,世界仿佛被刻意浸了层灰色,连带着他们的眼睛也比寻常人要灰暗。就像常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总是会对活在阳光下的人抱有一份难以理解的心情与敌意。
他灰暗的眸子扫过这个宁姓少年,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他想试探这个少年是不是真的与那位神秘至极的魔帅有瓜葛。
在极寒草原极为隐晦的雪之世界里,一直有传言说那位危险至极的魔帅曾重伤过。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是宁族之人。
很难想像如果这位少年真是魔帅局中之棋的话,那他究竟是在谋划着怎么样的大事。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发生在少年身上的古怪也说的通了。
第八魔将身躯雄壮,先天威猛,站立于少年前,于一颗幼苗来说恍若化作遮天之云。
霎时遮住了高山之湖水,将少年眼中所有的光芒都遮去。
宁姓少年眼中的世界一片黑暗。
魔将的马鞭呼的甩出一道奇妙的轨迹,丝毫不见是如何破开风雪,却瞬间来到少年的身前。
“兹!”
一道血从少年下颌绽放开,飞向空中,化作风雪的一部分。
宁姓少年痛苦着。
但他知道这种痛苦,他曾忍受过比之十倍有余的痛苦。
他并没有选择用手去触摸下颌的血痕,去慰藉伤痛。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伤痛从来不需要慰藉,伤痛只能去忍受。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的光彩奇妙的变幻着。
这些光彩是许多人逝去再也找不到的光彩,这刻极速变幻着,最终定格在明亮。
他选择像这极寒草原上飘着的白雪,一缕又一缕,像这寒风,一缕又一缕。
因为雪下不停。
因为风吹不尽。
他再度握着短剑,往前迈了数步,剑势一成,便再度划出一道剑芒。
第八魔将灰暗的眼眸看着闪耀出的光芒,无动于衷。
不出意料,这道剑芒如先前一般无二,即便能刺穿护身罡气,也对第八魔将身覆的黑色铠甲造成不了丝毫伤害。
同样,不出意料,第八魔将以一记响亮的马鞭对少年投桃报李。
“兹!”
宁姓少年虚弱的身子感受着颌间传来的痛楚,咬着牙根,惨白的脸色之下尽显现着不正常的彤红。
撕裂的皮肤暴露在寒冷刺骨的空气里,那感觉似乎有一万只蚂蚁在他的下颌爬着,啃噬着。
他很满意这样的疼痛。
他记住了李十三的话。
仇恨是一种力量,只有你掌握了力量,你才能复仇。
于是少年再度握起了短剑。
眼如高山湖水,闪出一片明亮。
…………
寒风呼啸作响,拍打着大红色的喜轿,坐在轿厢内的隐月公主的心绪也被风雪拍打着。
口中准备了许久的绝命丹要以怎么的方式吞进腹中,又以怎样的心情告别这无情的世界,这是此刻的隐月公主所思考的。
难道要像那只乱葬岗拣来的小狗,失去了主人便到处流浪,到处乞食,饥寒受迫直到冻死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没有人愿意成为和亲国策的牺牲品。
隐月公主身不由己。
和亲之旅亦是她的赴死之途。
这便是她与命运抗争的唯一手段。
既然斗不过那个女人,那么就在关键的时刻让她的希冀落空。
然而,强烈的求生欲望,让隐月公主极度不甘心,如此匆匆将自己人生潦草结束,这实在是太过于悲哀。
她想着那个女人手段之狠厉,一位大好的皇子被活活毒死,一位年轻貌美的贵人惨被折磨成人彘而死,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
她真正厉害之处在于将这件龌龊卑劣之事做的光明正大,并且让整个世界为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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