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夫子(1/2)
第二天天刚亮,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小厮撑着伞告诉韩良,县教谕钱老夫子求见,在县衙门口等了一会儿了,一定要见县太爷。
平常的曹佐小吏,乃至乡绅富豪来见韩良,都被张定文安排的人直接拦下来了,告诉他们县令不见客,也没人敢说什么。至于全部政务,更是张定文一手把持,这大半个月愣是没有一份文件到韩良这里。
可钱老夫子不是一般人,教谕是学台体系的,而且钱老夫子这个教谕从不惑一直干到古稀之年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在府谷县城不夸张的说,基本所有的读书人叫他一声先生都受得起。
在这座不大的县城里,受过他指点教育的人太多了,钱老夫子处事公正,对寒门子弟和世家公子一视同仁,教化桑梓不遗余力,这种声望极隆的人哪怕是张定文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对老夫子不敬,会被戳脊梁骨的。
韩良没有犹豫,告诉小厮道:“你去把钱老夫子请到议事厅,我马上就过去。”
换好官袍,有下人来打伞,沿着回廊走倒也没淋到几滴雨,很快韩良就到了议事厅。
钱老夫子拄着拐坐着,须发皆白,脸色有点难看。见韩良来了,哪怕脸上带着不高兴,还是扎扎实实地行了礼,韩良连忙双手托起来,回了半礼。
“老夫子,晚生这可受不得。”
“有何受不得?县太爷是父母官,礼不可废。”
钱老夫子坐了下来,面色稍霁。
韩良在上首坐下,斜签着身子,问道:“敢问老夫子清早前来所为何事?”
“韩县令可知城外流民暴雨之下已无处安身?帐篷木板尽泡,孩童瑟瑟相依取暖。”
“这…本官自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半月以来,韩县令每日躲在县衙里闭门不出,是如何知道的?!”钱老夫子厉声质问道,胡须都翘了起来。
唾沫溅在韩良脸上,韩良也没擦,一阵默然。
“既然如此,那请太爷跟老朽去城外一观!”
钱老夫子说着就拽起了韩良的手,韩良不敢用力挣脱,这时候,外面的几个当值的小吏赶忙过来,连声叫着“使不得”,韩良一看,都是张定文的狗腿子,看来是来怕自己出县衙。
“使不得?父母官代天子牧民,如今流民遭雨,居无可居,父母官去看看,如何使不得?!”
钱老夫子一手拽着韩良,一手挥舞拐杖,骇的几个小吏站在旁边动弹不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打了个眼色,有个便飞奔了出去,想来是去跟张定文汇报了,再几个,跟着钱老夫子和韩良往外走。
“您别拉了,晚生跟您出城便是,您这再抻到胳膊晚生可是罪人了。”韩良叫苦不迭,钱老夫子七十多岁的人了,手劲奇大,捏的韩良手腕疼。
小吏和下人拥簇着两人,府谷县城不大,县衙离西门也不远,一路无话,踩着淌水的石板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小西门。
这个时节府谷县城的四门都是紧闭的,只有小西门和小南门开放,守城的城防巡检营见了县太爷和钱老夫子,也都不敢阻拦,连忙搬开拒马放行。
两千多山西流民汇聚在府谷西侧城墙和马家沟之间的狭长地带,当初进城的时候,韩良无暇他顾,只是遥遥一瞥,如今近距离观看,可谓是触目惊心。
无序的帐篷和简陋的木板房随意排列着,遭了雨的孩童躲在娘亲的怀里哇哇大哭,年长些的孩子,安慰着弟妹,眼里全是迷茫。雨滴倾盆,天际间全是白茫茫的雨线,很快视线就会模糊,
哪怕有蓑衣和雨伞,还是湿透了身子。脚下流民随地排泄的粪便混着被雨浇烂的泥土黏糊糊的,每走一步都得从地里用点力气拔出靴子,沿路见到的汉子,无不是面有菜色,神情麻木又绝望。
“是这些当官的!”
“就是他们,贪了赈灾款!”
“求求你们了给点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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