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控的光体（1/2）

大型导力升降梯的井道是个深度远远超过『中枢塔』五百亚矩高度的垂直洞穴，从玲的体感来说，升降梯带着他们下降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浮游都市』本身的高度五千亚矩。但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他们还在『浮游都市』内部，并没有掉进海里。

“看来是空间压缩技术的应用。『浮游都市』的中心部——『根源区块』在外面看上去可能只是个很小的房间，但实际却内有乾坤。”对空间压缩这项强大的技术，自从在『地下区画』遇到之后，玲就一直是非常好奇的。之前在『中枢塔』塔顶查询资料的时候她了解到在『工业区块·法克多利亚』（e）的工房里大概会有相关的技术资料，但那边暂且留待以后再去探索，现在她的精力依旧集中在眼前。

玲和怀斯曼顺着光汇聚而成的透明的悬浮道一路向前走去，这大概和光环轨道是同样的原理所形成的道路，如果能源供给停止，这些道路也会消失。帕蒂尔玛蒂尔离地三亚矩悬浮着跟在他们的背后。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伟大圣礼的发源之地。看，就是那个了。”

在怀斯曼和玲的眼前，是重重叠叠数不尽的光轮叠在一起的蝶状光轮。在其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核心”。『辉之环』正如其名，是光辉的环轮。

『帕蒂尔玛蒂尔』走到了『辉之环』的正下方，在玲的念波操控下，『虚空电池』开始第一次满功率运作。十多台战术壳也从其藏身的『影之城塞』中被玲叫了出来，化为熟练的技术工在玲的指示下开始行动起来。

能量传输接口是现成的，她所要做的事情是将浮游都市的动力源由『辉之环』的制式转为『虚空电池』的制式。

“怀斯曼叔叔你还不开始吗？”玲在忙碌的时候也瞥了同样处在辉之环下方，沉思冥想的怀斯曼一眼。

“当然，在这种时候，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我需要调整我的心绪。就让我先来复习一下吧。”怀斯曼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是对玲说，而是对自己说起了之前就掌握到的情报。

“能够创造出无限的能量，并且能够将能量转化为奇迹的终极古代遗物——『七至宝』！每一件至宝都能以不同的方式运用“世界的可能性”并藉由此创造出奇迹。古代人随着至宝分成了七个派别，以至宝的名义将自己称呼为『眷属』，至宝的『眷属』们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去追求『理想』。其中之一，就是这座以『辉之环』为中心打造出来的『浮游都市·利贝尔方舟』。一座由『空之眷属』亲手打造，透过使用终端机『福音』，就能让『辉之环』实现所有愿望的空中乐园。在这里，被称为『空之眷属』的人类理应能够享受没有任何纷争的富饶生活，然而，『辉之环』透过『福音』带来的人造幸福，却逐渐吞噬了『空之眷属』的灵魂。物质上的快感自然不在话下，市民们甚至在『辉之环』所构建出的梦——虚拟现实中找到了精神上的满足。于是，『空之眷属』就像对吸毒一样对奇迹上了瘾，一步步踏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浮游都市的市民们丧失了道德与抱负，精神状态逐渐失衡，出生率不断降低的同时，自杀和异常犯罪率却节节攀升，连一百年都不到，整体社会开始逐步走向崩溃。然而，『辉之环』却不为所动，照样有请必应，继续赐予人类以奇迹。这座建筑于空中的乐园就这样化为了虚幻与丑恶的培养槽。赛雷斯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规划出了将『辉之环』封印起来的计划。”

“吸毒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了。哪怕只有一次……至宝之力、奇迹之力，对人类的精神污染远不是普通化学品能比的。怀斯曼叔叔你可不要后悔哦。”

“赫赫赫赫，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行还是不行。赛雷斯托可以在享用了『环』的恩惠后戒断它，没道理我做不到。”

换位思考的话，怀斯曼的奇特逻辑，玲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要抱有任何犹豫和迟疑都会让自己的妄念乘虚而入。他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就是为了撇开自己的退缩和懦弱。

无法做到真正的在心灵上超凡脱俗，那就换个方法，让自己变的“无知者无畏”就好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就什么都不会害怕。了解了某一样事物，对它的难度了解的越多，越不敢去做。

怀斯曼清楚的知道自己并非是真正的“勇者”，因此他一次又一次用法术从自己脑中剔除掉了自己打算回头的念头。

想要做成一件事就不要去考虑自己会失败，大概算是精神胜利法的一种吧。

几分钟后，随着整个『浮游都市』传来一声轻轻的晃动，这也代表着玲终于将能量传输线路全部改造完毕。大部分系统仍然由辉之环进行供能，唯独『反重力系统』和『指向性重力系统』的负荷端都被挂载到了帕蒂尔玛蒂尔背后的『虚空电池』上。

0.83gkw/1.25gkw，从表盘指针式监视器所显示的数据来看，托起整个『浮游都市』的重量这一步骤算是圆满完成了。『浮游都市』的实际质量还在她的计算范围之内。

从现在开始直到『浮游都市』被收纳进入异空间『影之城赛』之前，帕蒂尔玛蒂尔就暂时只能维持这个姿态无法移动了。

玲从『影之城塞』里取出了打造好的十六枚“楔”，每一枚的形状大概是巴掌大小的圆环。这些东西是当年在『星灵窟』时启动『星之灵场』那会儿肯帕雷拉教会她的技术的改良。其作用是相位的反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在浮游都市的各处进行『次元锚』的投放，使得『辉之环』消失之后，失去了自保能力的『浮游都市』能够被顺利的被拖进『影之城塞』里。

“那么，怀斯曼叔叔，我去别的地方看看，祝你能够得偿所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吧。”

“去吧去吧。下一次你见到的我将是一个崭新的我。敬请期待吧，玲。”

◇

怀斯曼的“愿望”，玲是知道的。

就像玲有“重建哈梅尔”这个目的一样，怀斯曼也抱着类似的初衷。

「人类就是一种只有在面临绝对无法想象的事物时，才会从恐惧中被迫做出变革的生物。」在前不久的红色方舟上，怀斯曼最后一次删除自己的记忆之前，他曾经这样和玲说过。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也透露着怀念与悲伤。这是他平时绝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的“软弱”。

在他话语中“绝对无法想象的事物”想来并不是这座『浮游都市·利贝尔方舟』，而是二十四年前原因不明忽然出现在诺森比亚自治州的『盐之桩』。

北方显现的巨柱夺走了他的一切……恋人、亲人、领人、友人、敌人……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场整整持续三日的盐化现象中不复存在。所有的名字都已经失去了，连代表着他们曾经存在的记录也一并失落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记得在那片土地上曾经生活过的人们。整个天地间仅仅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一人，他在少年时所面临的绝望比至少还有莱维陪在身边的约修亚有过之而无不及。

加入了七耀教会，得到了新的人生，沐浴在女神的光辉中，也让他看到了一种崭新的可能。

想要让时光倒流，回到美好的过去的念头，这种想法或许谁都有过，但那不是怀斯曼的做法。怀斯曼对“死者苏生”保持着绝对否定的态度。已经失去的就不会回来了，即使依靠神秘的力量强行复活，也不是本来的那一个。怀斯曼从不认为阿瑞安赫德和圣女桑德罗特是同样的存在，在这一点上，玲是认可他的想法的。

怀斯曼想要依赖『辉之环』实现的真正的目的是得到『天使之力』，以『圣典』中所记载的似神者的净化权能去解决迄今为止无论是教会还是各国没有找到方向的盐化问题，让三分之二国土都已经变成了盐之大地的诺森比亚自治州重新变回能够耕种的丰饶沃土。

他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吗？倘若『辉之环』的“无限”其实也有着某种“极限”，无力为他达成那宏大的愿望，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

将塞姆利亚石打造的十六枚“楔”设置在浮游都市不同区域的指定地点后，玲在浮游都市上闲逛了一会儿，无意中来到了一处她在终端机地图上没有看到的房间。

偶尔巧合？还是被某人引导了？

那并不重要。

在看到眼前这个四四方方的犹如黑色魔方一样的东西之后，玲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当她的指尖碰触到魔方的表面，随着一层光芒闪过，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和之前截然不动的场所。

没有蓝天白云，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星空。明明没有阳光，却依然明亮。和『四轮之塔』的『里塔』有些相似，但空气中的灵气却浓郁到不可思议。

玲摊开手心然后捏了捏拳头，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但却又说不上来差别在哪儿。

「欢迎光临，『庭院』的访客。」

悬浮在空中，面容和科洛蒂娅有着九分相似的成熟女性的蓝色幽影，合上了手中的书本。然后漂浮到了玲的身前。清澈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

“『封印机关』的领导者在『影之国』中留下的精神思念体吗？”

「嗯，没错。初次见面，被选中的孩子，我请你来，是想有事相求。」

“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嗯，先听听你怎么说吧。”玲其实多多少少已经心中有数，但还是打算让对面的家伙自己开口。

「那么就从开始说起吧。我的全名是赛雷斯托，赛雷斯托·d·奥塞雷斯，但也不是真正的“赛雷斯托”，我并不是人类，也不具有灵魂，只是将她的人格数据再现之后形成的自律型人工智能，你可以把我当成是她的分身来看。你之所以会接受引导来到这个『隐者之庭院』，应该是得到了我的本尊在『四轮之塔』中留下的数据水晶吧？」

“你竟敢操控我！？”

十六枚数据结晶，的确是统统都在玲的手里。但她在破解其中的信息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有被精神操控的迹象。还是说，古代利贝尔人对精神诱导的技术高超到玲这个精神力超过常人数十倍的异常者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唔，这种可能性似乎也不是没有。

「不用担心。并非是什么暗示，只是将通向隐藏房间的地图信息拆分后，分别作为碎片数据输入到了不同的资料结晶里。在你阅读数据水晶的资料时，也阅读了地图信息。正是因为你曾经看过线索，在脑中将其组合为地图之后，才会找到『利贝尔方舟』上这个放置了『雷克鲁斯方石』的隐藏房间的。」

听了赛雷斯托的解释，玲心中的不悦感稍许减少了一些。无意中看到的花纹图样被大脑理解后变成了数据和信息，这种解释让人舒服了很多。

「在遥远的过去，『辉之环』被成功封印之后，这个『隐者之庭院』和身在庭院里的我，与『辉之环』一起陷入了休眠。目的是有一天『辉之环』的封印解除时，还能够为后世的人们提供帮助。」

“我好像有印象。对，在资料结晶的最后，似乎有提到『辉之环』总有一天会重新现世。也就是说，这是你们一千两百年前就预料到的局面吗？”

「嗯，我们『封印机关』集当时最先进技术所制造『雷克鲁斯方石』就拥有一定的因果律观测能力。能够形成『阳之门』『月之门』『星之门』这三种特殊空间对过去未来事象进行观测。虽然过去未来都并非绝对不变，我们『封印机关』所看见的也只是较大的可能性。我们的愿望是让『辉之环』永远不要现世，但看来似乎没有成真。」

“等一下，等一下，我先理一下头绪。”

玲出口打断了“影之赛雷斯托”的话语。而蓝色的幽影也闭上了嘴，安静的等待玲的动静。

◇

在闭上眼睛之后，玲开始回忆《空之轨迹3rd》的剧情，她想起了剧情里的这位蓝色幽灵，的确对进入了『影之国』的主角团一行人说过，自己曾经打算帮忙，但似乎没有帮上忙的事情。

更往回点说，《空之轨迹sc》时期，结社的执行者们明明已经在『浮游都市』上探索了很久，却偏偏没有找到『雷克鲁斯方石』？『雷克鲁斯方石』还是在『浮游都市』解体碎片坠湖的半年之后才被蔡斯中央工房的人从湖中打捞出来的。

影之赛雷斯托有关隐藏房间的说法看来是真的。

只有收集了数据结晶的人才会得知通往隐藏房间的“地图”。原本执行者们在开展第三阶段的任务就是直接在『四轮之塔』塔顶启动的福音，并没有进入过『里塔』的需求。

主角团虽然收集了结晶，但是否将其解析出来并不影响剧情的推进。游戏为了趣味性会给玩家增加各种各样的支线彩蛋，然而现实不是游戏，在利贝尔异变那么匆忙的情况下，主角团真的有时间去慢慢等所有数据结晶全部破译完毕吗？从合理性上而言根本就不存在啊。

真正的赛雷斯托虽然在一千两百年前就留下了后手，结果却没能按照计划能启动。

玲的脑内小剧场脑补了一下其他世界线里的某种可能性。

…………

【影之赛雷斯托：我的本体明明在数据结晶里面留下信息了，你们怎么不来找我。】

【艾约：啊？数据水晶没来得及看，时间那么紧张，当然是直接就去中枢塔了啊。】

所以，《空之轨迹sc》本来有个简单难度（本应能够在找到『方石』后得到赛雷斯托的帮助），但是，艾约主动去挑战了个困难难度。更厉害的是，他们还赢了。

…………

等等，撇开那些游戏剧情不说，即使是现实里，她会得到数据结晶也不是必然发生的事情吧？

今天下午她原本的打算留在红色方舟上守船的，如果没有接到肯帕雷拉告诉她“我得到了有趣的玩具，玲要不要”的消息，她才不会匆匆忙忙的离开『古罗力亚斯』赶去『红莲之塔』『翡翠之塔』『琥珀之塔』这三座塔的『里塔』统统逛了一遍回收了数据结晶。

追根溯源的说，她能够接触到『雷克鲁斯方石』见到影之赛雷斯托的起因都是肯帕雷拉？这家伙的水到底有多深啊。

玲从以前就对肯帕雷拉那无所不知一样的情报来源一直都非常好奇，去年玲还曾经问过肯帕雷拉手中是不是有类似亚诺尔一族的『黑色史书』或者魔女一族的『月冥镜』那样的因果律观测装置，当时肯帕雷拉对玲含糊其辞，只说以后玲也有机会碰到的。

现在看来，肯帕雷拉是兑现了那时候给她的承诺吗？

唔，玲觉得自己这下又欠了她一份很大人情的样子，算上以前欠她的，好像有些债多还不清了啊。

◇

终于理清了一连串事情的因果先后关系之后，玲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散发蓝色光芒的影之赛雷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