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城失孤风雷折,驿差疾驰入宫墙(2/2)
说这小公主出生一个月后,风雷军主帅李冰河夫人正要临盆。李夫人生产那日是景平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五,李冰河得了圣上准许,正从关外赶回来陪伴夫人,岂料他刚赶至离轩辕城不到二十里的邬水河时竟遇到埋伏,被刺死于邬水河畔,而正在准备迎接小公子的李府这天则因厨房失火,除部分急于外逃的佣人外全部葬身于火海。
景平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五,风雷军副帅杜厉生逛青楼时,由于过度兴奋,死于妓女榻前。
景平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景平帝轩辕日昱颁布诏书:即日起解散风雷军,命二皇子轩辕明易为帅,从风雷军中重新甄选将领,集结原风雷军精锐,组建飞龙军。
景平帝诏书一下,举国哗然,私下纷纷议论此次风雷军将领遭难缘由。大部分人认为此次事件绝非偶然,之所以如此皆因皇家想将军权收归己有。
空穴来风,必定有因。
四百多年前,风雷军攻陷天中城时,全军共有两位主帅,一位是后来成为轩辕国开国皇帝的轩辕夏侯,而另一位则是李魄峥。当年众将士虽推轩辕夏侯为政治领袖,却属意李魄峥作为军事领袖,继续领导风雷军。在他们看来一个政治,一个军事,相互制约,方能保证国家不为一言堂。
自轩辕建国四百多年来,虽然因为不断建立起的各个军队使得风雷军主帅的军事地位日渐式微,却丝毫没有影响风雷军为轩辕第一精锐部队的地位,加之风雷军主帅还承袭了国家大部分军队的调动权与指挥权,因此在轩辕国大部分国民眼中,轩辕国内唯一威胁着轩辕家统治地位的有且只有风雷军,作为统治者必定会对世袭风雷军主帅的李家生出“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有人发表皇权集中的阴谋论,自然有人反对。
在反对者眼中,轩辕氏若真想剥夺李氏地位根本不必等到今天,并且他除掉的仅为李冰河一家,但轩辕国有兵权的李氏血脉可不止这李冰河一家,还有骠勇大将军李盛海、御林军主帅李亿沙等,另外轩辕氏只是除了李家便罢,为何还拉副帅杜厉生下水?
按照轩辕国延续几百年规矩,国家百分之八十的兵权握在风雷军主帅手中,若主帅亡故,则由其嫡系子孙接管兵权,副帅仅为辅佐,不可直接接管兵权,若主帅无嫡系子孙,则由其直系子孙接任兵权。也就是说,此番李冰河一家遭难,即使皇帝解散了风雷军,让自己的嫡亲血脉掌管易了名的风雷军,其兵权也无法完全落入轩辕一脉手中,轩辕日昱必须将兵权的大部分交由李家后人,否则作为轩辕第一精锐部队的风雷军绝不会对其诏书听之任之。
按照兵权接管要求,轩辕国最新的兵权掌管者为骠勇大将军李盛海,事实上轩辕日昱的确是按照四百年前立下的规定将兵权的大部分交给了李盛海。因此也有人发表了李盛海为兵权毒杀亲兄的言论。
百姓们在下面如何议论都好,统治者不会在乎这种无关民怨的小事,再轰动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被人遗忘,就像他们遗忘了曾经的轩辕和云渊同属一国一样。
距离当年风雷军被解散已过十八年,轩辕城的街头一如往常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李逸峰是第一次进轩辕城,看到宽120米的大街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看着身旁又矮又胖的白髯老头赞叹道:“天呐!师傅,这简直太气派了,您怎么不早些带我过来玩!”
“臭小子,这就叫气派?真是没见过世面,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百龟行的徒弟。”白髯老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道。
李逸峰听他这话不由瞪大了眼睛:“师傅,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轩辕国都更气派的地方不成?莫不是云渊国的都城太渊城?”
“哼!”百龟行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答话,径自朝前走去。
李逸峰看着他的背影也学他“哼”了一声,嘟囔着追了上去:“不说就不说,不就是比我多个几十年阅历嘛,神气什么啊!”
走在这宽阔而拥挤的街道上李逸峰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是活在尘世中的,是活在烟火中的,过去十八年里天天跟着师傅在各个乡镇往返送信,风餐露宿,总有种清修苦行之感,这次来城里一定要好好游历一番,才不负这十多年来经历的风霜雨雪。
他想着便不由自主地伸展开双臂,想好好呼吸一下这大城市里的空气,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身边不断有人急速避往道路两旁,回过神来,他才惊觉马蹄声近,但是避闪已来不及。
“吁——”骑马的人拉紧缰绳,马儿不偏不倚停在了李逸峰身前,马头还往他身上蹭了蹭。李逸峰嫌恶地躲开,皱眉拍打着自己身上被蹭过的地方:“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街上这么多人,难道不知道城中骑马不可飞驰吗?”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有加急信件要送,故而着急了些,下次一定注意。”马上的人神情焦虑,但语气不急不缓,道歉态度极为诚恳。
李逸峰看这人不似鲁莽之人,加上他身上一身铠甲不像可以得罪的人,于是他点了点头,故作大度地退到街道一侧,摆了摆手道:“嗯,那你下次注意就好了。”
马上之人向李逸峰抱拳以示感谢后,又快马加鞭朝前头去了。李逸峰看着他的背影低语道:“这人身披铠甲不似寻常百姓,莫不是这城中哪位大人物?”
“傻小子想什么呢?这哪里是大人物,都怪为师没好好教你。
那人头上戴的是由胄顶、胄体、垂缘和红色包边组成的普通银胄,身上披的是材质极为普通的银色鱼鳞铁甲,这说明他在轩辕的军人中位阶并不高,但是那人骑的是飞龙军专用的御龙铁马,马背上的马鞍也极为考究,用的是上好的皮具,马掌用的也是最上等的材料,可见他是在飞龙军中任职,并且职位常需与马打交道。”百龟行不知何时又站到了李逸峰身旁,他背着手看着骑马人消失的方向讲解。
李逸峰也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手搭在百龟行肩膀上若有所悟地点着头:“所以他是飞龙军中的圉官?”
他刚说完,百龟行就恨铁不成钢地跳起来朝他后脑勺打了一掌:“你说我百龟行如此聪慧一人,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徒弟!圉官是替人养马的,哪有资格骑着被豢养的马在这城中肆意奔行?看那人一身非前线士兵的打扮,再联系他骑的马,就应该想到这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驿差。”
“驿差?那不就跟我们一样。”李逸峰收回目光撇了撇嘴,“唯一区别为我们是走街串巷的信使,而他是直接服务于天子。”说完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是对自己从事的行业失望,还是对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至今不知道自己在送些什么信失望。
自他有记忆以来,自己和师傅就一直往来于各个乡镇、城市为人送信,但是他们并不归属任何驿站,也不能被称之为驿差,若要寻一个名字,只能称为信使。他们送的信可能比不上刚才那个驿差送往皇宫的重要,也有可能比那个驿差送往皇宫的还要重要,因为他们不是为这平头百姓送嘘寒问暖的家信,而是为武林中各大门派的重要人物送生死信,很多时候一封信里可能就牵扯了上百条人命。
他不知道这个驿差送信的时候有没有可能差点儿送命,他知道的只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尤其是碰上极为重要的信件时,常常夜不能眠,总要时刻提防被人灭口。他很想脱离这份职业,但是不能,他不放心师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百龟行对这份差事的热爱,所以他一定要时刻跟着他,他要保护这个将他养育成人的老人。
“笨蛋,快点走!这次师傅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百龟行每次送起信来也是这般精神饱满,他一蹦一跳地向前,不时回过头来招呼李逸峰走快点。
李逸峰并不想吃什么好吃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吃得越好就意味着他们的下一封信送得越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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