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盐湖沉坑(2/2)
青年喜爱这剑的锋利独特,有些不舍,不过叶桻说话谦和有礼,青年在花迄勒为奴,许久没被人这样尊重过。
他听着“小兄弟”的称呼,心中一热,当即把剑递过来,“本来也不是我的,你有用就拿去。”转身走开,连捉刺猬的酬金也不要了。
叶桻把刺猬交给蓝罂,对莛飞道:“我要去花迄勒乌延呼腊部找一个人,你和小蓝留在这人生地疏的地方,一定多加小心。”
“叶哥,金山已经进入大雪严寒的季节,你要翻山去花迄勒?”
叶桻一笑,“我再添些冬衣冬靴。”
金山绵延四千里,西北走向的大断裂把山体割成阶梯似的褶皱,级级升高,层层无尽。
冬日积雪深厚,大块大块的冰锥悬挂于高峰急崖,不到金山,不知什么是真正的“山外有山”。
花迄勒因为奴隶叛乱,腹背受敌,全线溃败,被迫和乌日勒议和。
乌日勒索去了花迄勒的大半财富,占据了无边无际的牧场,把花迄勒赶到了金山北段和唐努山相交的犄角之地。
乌延呼腊部是花迄勒第四大部落,他们辗转几处,在唐努山背风的山脊下安营,打算在这里过冬。
部落中强壮些的奴隶逃去了陇昆,贵族们把怒气发泄在残留的老弱奴隶身上,极尽折虐。
这日乌延呼腊部的两名千户带人狩猎,从山腰的密林中活捉了几头野猪,回来后在凹地上燃起巨大的火圈,要在杀食野猪之前把奴隶抓进圈中,和野猪搏斗取乐。
那些野猪身高四尺,体重两百斤,獠牙上举,丑陋骇人,入冬后身上的鬃毛又硬又密,仿佛一道天然铠甲。
贵族首领们兴致勃勃的围坐圈外,败战后的漫漫寒冬,只有烈酒和这种血肉横飞的游戏,才能激起体内的热辣。
卫士们手持利斧弓箭守候在侧,只要有从火圈里逃出来的活物,不论是奴隶还是野猪,一律斩杀。
隆隆的鼓声当中,奴隶们在火圈中与野猪血搏,惊恐狂怒的野猪疯拱乱咬,奴隶们一个一个被獠牙刺穿,撕成碎块,肠血满地,还剩一口气的在地上哀嚎爬滚,眼见逃不过的,索性自投火堆,圈外观者喧哗欢笑,比过节还热闹。
这残忍的游戏持续了一个时辰,圈中只剩最后一个驼背的奴隶,这奴隶身形佝偻,手持一柄短剑,刺击无力,躲闪也不矫健,然而角度方位总有意想不到的巧妙,居然能在战车般来回冲撞的野猪当中一直苟延支撑。
山坡上的一棵白桦树下,另有一人远远观战。
叶桻趁着夜色,摸至乌延呼腊部,隔火一瞧,这驼背奴隶的挪位正是青龙阵法中的变化,可那佝偻衰竭的人影又与角宿使者天差地别。
乌延呼腊部的贵族首领们正在兴头上,忽听背后骚乱,扭头一看,一座座庐帐窜起火苗,女人发出尖叫,牲圈被人打开,牛羊遍野乱奔。
贵族们暴跳如雷,骂声不绝。
叶桻纵火作乱,混乱一起,趁机跃入火圈,携着驼背奴隶向南冲奔。
几个眼尖的士兵冲着叶桻指点叫嚷,飞箭飕飕而至。
叶桻挥剑劈挡,用避狼图躲避围堵,动若魅影,飘忽闪绕,那些凶狠乱撞的野猪们也成了帮手,把聚拢过来的士兵排排撞翻。
驼背奴隶嘿嘿一笑,“叶桻,几年不见,轻功又见长了。”
这人的声音憋抑古怪,却带着青龙寨独一无二的无赖腔调,正是角宿使者。
叶桻不知他这些年遭遇了什么变故,成了这副样子,圈在角宿使者肋下的左手稍稍一提,轻飘飘没剩几斤肉,这空壳般的躯体虚汗发烫,病得不轻。
叶桻无暇多话,只顾奋力突围。
几队骑兵包抄而至,人多马快,叶桻索性背着角宿使者,奔上陡峭的山坡,在林间躲避周旋。
角宿使者一阵咳嗽,“叶桻,这些蛮子象豺狗一样难缠,你我又不是一路货,你不问我一声,就挟着我乱窜,不是拖累我吗。”
曾经的青龙七宿之首被人撞见现在的处境,滋味很不好受,在嘴上扯起强来。
“角哥,我是你们青龙寨的大舅哥,怎么不是一路货。”
追兵火把明盛,连成长长短短十几条火龙,将半座山坡照得通亮。
叶桻提气运力,加快脚步,角宿使者在颠簸当中呵呵笑问:“怎么,小月终于把你那死心眼的妹子娶上了床?”
“娶不娶,青龙寨都叫我大舅哥,怎么都甩不掉。”
角宿使者咂嘴一叹,“老虎不在家,哪只猴子做了七宿的老大?”
“角哥放心,谁都没坐你的交椅,亢宿使者说,他们要么凭本事把你比下去,要么使绊子把你挤下去,你突然没了踪影,这空位子倒没人有兴致去争了,所以七宿的首位,还给你留着呢。”
叶桻为了省力,不再说话,颈后突然有些热热的潮湿。
青龙诸宿虽然总是互相争吵倾轧,实则感情极深。
花迄勒人果然死缠烂打,叶桻每每慢下来歇一会儿,被甩开的追兵就又跟过来,山坡上的积雪留有脚印,若摆脱不掉,迟早被拖死。
叶桻奔到高处,面前横着一条断谷,他环顾身后追兵,无路可退,瞥见右侧山壁上有一道冰梁象长鼻子一样突伸在外,鼻尖上挂着冰锥冰柱。
叶桻俯瞰脚下,崖边也有长短不等的冰挂,他用凌涛剑斩下几片冰条,缚在两脚上,对背上的角宿使者道:“抱紧了!”
纵身一跃,顺着鼻子般的冰梁滑冲而下,越冲越快,到了鼻尖凝气提身,借着惯力,飞鹞一般腾空越谷。
追兵乱箭跟至,叶桻已经落在对面山顶的斜坡上,那斜坡也有厚厚的积雪,叶桻背着角宿使者顺坡滑冲,转眼不见。
花讫勒士兵瞪着凌空突伸的冰梁和深不见底的断谷,惊愣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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