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欲收故纵(1/2)
李烮道:“昨日探报发现,有岑毓的驿兵进出对岸大营,我与张鼎臣连战五阵,刻意不分胜负,岑毓果然如坐针毡,派人催战。今日夕风甚猛,风向由西北向东南,张鼎臣急于取胜,十有八九会在夜间偷渡伊水,过来烧营。”
“全大猷,你在大营西面和北面的哨楼上竖起穿盔甲的草人,让值守士兵偷偷藏在哨楼下面,深夜之时,草人如果被冷箭射倒,你们在下面发出闷声惨叫,以假乱真。”
“万敖,马四福,你们带人在西、北寨栅下挖掘壕堑、陷坑,以浮土虚盖,堑坑中不要打桩,只灌半坑水,淹到人肩。”
“雷钧,任朝晖,你们各带三千士兵,守在大营西门和北门内。一旦有背着柴草硫磺的纵火者落入堑坑,你们就掩杀而出,迎击前来偷袭的敌军主力。”
“连七,你带领精弩营最擅夜射的弩手,伏在西南河岸边上,河东军偷偷渡水上岸的时候,不要阻拦,等他们向河中回逃时,你以弩箭掐断他们向西的退路,但别射要害,留着他们的性命。”
“叶桻,你带两千士兵,等在大营东北,西面一乱,你横向杀出,堵住河东军向北的逃路,生擒敌将。”
“徐敦,孔良,你们在各处准备泥浆水袋,以防万一,一旦真有火起,立刻扑灭。”
众人依令行事。郭百容、潘云聪和林雪崚留在帐中等待消息。
三更时分,两位督治面带困倦,林雪崚也打了个哈欠。
李烮令人烧茶提神,水还未滚,忽听营外骚动,西面、北面窜起火光,哨兵接二连三进帐报讯,张鼎臣果然亲自率军渡河,前来纵火偷营。
几人困意全消,林雪崚和两位督治奔出中军帐,观看营外战势。
盛军料敌于先,有备无患,前来偷袭的河东军背着引火之物淌水过河,射落了寨楼的“哨兵”,以为盛军无防,不料上前纵火时,落入陷坑,柴薪硫磺泡了个透湿,未落陷坑的士兵引着了几处,很快就被扑灭。
张鼎臣见状况不对,调头撤军,被河边的弩箭一轮猛射,黑暗中看不清究竟,不知李烮到底埋藏了多少伏兵。他不敢再原路过河,只得仓惶向北突杀。
盛军北营外的喊杀声起起伏伏,没多久就见两队士兵手持火把,快速奔向中军大帐,到了跟前,将一名五花大绑的敌将推搡入内,被俘的正是张鼎臣。
林雪崚削断了他的钩枪,他的新枪还没铸好,只带佩剑涉水偷营,向北突杀时,遇到叶桻阻截,不到五十个回合就被生擒。
叶桻披甲提剑,不紧不慢的跟随入内,林雪崚与他目光相接,微微一笑。
张鼎臣被众兵按跪于地,半身透湿,十分狼狈,可他并不懊恼,扬目直言:“李烮,我早就说过,败于你手,虽死无憾,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李烮令人解去绑绳,“张将军,岑毓虽然倚重河东军,却没有应有的信任,你被催行事,难免偏差,今晚你带来的部下损失不重,你这就领着他们渡河回营,几时复原,几时再战,我仍然在此相候。叶桻,送客。”
在场者暗暗吃惊,谁都不敢多问。
叶桻将张鼎臣的佩剑扔还给他,张鼎臣呆立片刻,扭头出帐,叶桻随行在后。
两位督治跟到河边,目送河东军负伤挂彩,回到伊水北岸。
林雪崚若有所思,“侯爷,当年你我在茭渚对弈,我走了一步臭棋,你也是这样放了我一条生路,让我铭记至今。张鼎臣会不会领你的情?”
李烮听着“铭记至今”几个字,目光在她身上一停,“对弈也好,征战也好,有时候胜负只是次要。张鼎臣天明就会回来,不信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等着看。”
“侯爷这么有把握,我怎么会不信。”
李烮一笑,“把没把握的事情说得把握十足,才能取信于士,安卒之心,这句话别对别人讲。”
林雪崚告退出帐,回味“取信于士,安卒之心”这八个字,暗想自己拒绝了尤绍的宝马,李烮担心她厌战动摇,伊阙这场留情之战,固然深谋远虑,但他出手仁让,何尝不是为了让她安心。
张鼎臣回到对岸,越想越烦躁,自己已有拖延耗战之嫌,现在被擒之后安然归来,岑毓可不是有肚量的人,郯军更是从无“君子战”一说。
李烮看似宽宏,实则早就将他的后路全部堵死。
罢罢罢,与其被岑毓一道密报,上告王郯,下个通敌之罪,死得比胡遨还难看,不如现在连夜出走。
张鼎臣脱下盔甲,挂印留符,在天亮之前独自过河,回到盛军大营,李烮早就派人等待,将他迎入帐中。
张鼎臣跪地叩首,“鼎臣愿为定军侯牵马执鞭,只有一事相求,不知定军侯能否成全。”
李烮并未回答,低声问孔良:“卫瀛回来了吗?”
“刚刚回到营中。”
“叫他来。”
片刻后,卫瀛领着一个妇人,进入大帐,那妇人怀抱幼儿,见到张鼎臣失声喊道:“五郎,你真的在这里!”
河东督治司马岳在三域联军与郯军的会战中身亡,熊函杀了河东留守司马科,篡夺河东之权,反投王郯。熊函得到重用之后,把河东各镇首领换成了自己的人。张鼎臣在司马岳手下郁郁不得志,只是小小参将,所以并未革职。
这回担纲出战,岑毓为防意外,派人到张鼎臣家中,将他的妻儿纳入孟州葆营,看管为质,李烮悄悄打听清楚,早一步派卫瀛将人质救出。
张鼎臣见李烮连自己的后顾之忧都已扫清,感激之余,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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