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云散风涤(1/2)
丁如海道:“总算有几分胆气,接招!”
双拳出击,袭向燕姗姗周身要害。
燕姗姗侧手一抽,朱雀翎游卷而出,眼花缭乱的红影游到半空,突然抖直,血蛇般扑向丁如海肩头。
徐敦担心丁如海空手对毒鞭太吃亏,谁知他掌若生钉,翻臂一搅,竟将刁钻粘滑的朱雀翎牢牢牵住。
原来丁如海特意找元昇借了攀山用的皮掌钉指,手生钩刺,是克制朱雀翎的法宝。
燕姗姗扬手射出一把毒针,迫丁如海撒手自护,趁势夺回朱雀翎,抡臂画弧,鞭荡涟漪。
血蛇化作从小到大的一叠红圈,小圈推大圈,流畅夺目。
丁如海在万紫千红的夺命漩涡中丝毫不乱,一路变化无尽的万踪拳穿插自如,是眼疾手快的捕蛇高手。
进退之间,突然一记“金枪指”,又将朱雀翎钳在右手,左手击向燕姗姗小腹,再不给她任何偷袭之机。
燕姗姗兵刃被制,出掌相抵。
她的“十式单行掌”火候不济,然而凤麟掌衣柔韧消力,居然也能以快接快,与丁如海拆了十几个回合。
钉指与凤麟掌衣擦击,火星迸溅,激烈异常。
丁如海越逼越近,巨鹰郁垒见状,尖叫一声,张翅扑到丁如海身后,伸嘴来戳他后背。
徐敦叫道:“老海,小心!”抡起三节棍,击向郁垒。
郁垒脖颈一顿,悬身提爪,将徐敦身上刨出三条口子。
东栾渐怒喝:“撒野的孽禽!”
手持开山钺凌空一跃,纵劈而下。
郁垒扑翅转身,翅上带伤,在室内被鹿角灯阻挡,飞旋不开。
燕姗姗大叫一声:“别伤我的鹰!”
撒开被钳制的朱雀翎,点足跃起,拦向开山钺,肩上挨了丁如海重重一拳。
她仍是咬紧牙关,伸直手臂,用凤麟掌衣迎向开山钺。
凤麟掌衣虽然刀枪不入,可东栾渐一劈,泰山压顶。
燕姗姗哪里拦得住,一劈之力顺着她的手臂传入胸肺,将她震飞两丈。
她跌落在地,激痛吐血。
东栾渐就象掸了只蝴蝶,开山钺余威不减,直直斫入郁垒腹内。
神荼见郁垒被劈,高声怒叫,拖着折断的翅膀,扑跳上前。
东栾渐抽钺回身,田阙见燕姗姗败得惨重,不得不救,率天枢部冲拦相护。
攻山好汉亦哗啦啦涌入厅内,双方再度剑拔弩张,相向对峙。
燕姗姗两手发抖,爬到郁垒身侧,鹰肠拖露在外,血流满地。
她仿佛已经不认识周围的人,浑身是血的站起来,直着眼睛推开刀林剑丛,取来药物器具,伏在地上急手施救,为郁垒清积血,止流血,修补破损的内脏和腹壁。
她受开山钺巨震,自己也伤得极重,嘴角流血不止,仍是一刻不停的做着极耗神的补救之术,连收拾过无数重伤者的秦泰也看得心惊。
半个时辰过去,鹿角灯上的烛火闪烁跳动,燕姗姗仍在血污中忙碌。
无数眼睛看着这惨烈的情景,厅上一片寂静。
刘蓟打破沉默,“一头孽禽,倒知道心疼,天下有多少人因你这妖女失去至亲,燕姗姗,你赔得回来吗?”
刘卜命丧朱雀寨,刘蓟这话宛如火引,咒骂声淹没大厅,众人恨不得立即将她五马分尸。
燕姗姗对一切千刀万剐之言充耳不闻。
上官彤想起死于溶洞毒焰的两位舵主和七江会兄弟,长叹一声:“邝公子,这女人不可饶恕,此间以你最尊,你说怎么处置她?”
邝南霄留心鹰喙峰的动静,赵漠至此都不出现,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他转向易莛飞:“易公子,应该由你决断才对。”
嘈杂议论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聚在莛飞身上。
莛荟满目哀痛,叶桻、秦泰、丁如海、徐敦面色悲沉。
问星台之后,赵漠为易筠舟置了灵枢,横在两座鹰雕之间。莛飞望着父亲的棺木,玄阁牌坠在掌心攥得发烫。
正欲开口,神鹰堡后门推开,林雪崚、江粼月扶着谢荆进入厅中。
谢荆听完田阙讲述,低头看去,燕姗姗竭尽全力缝好郁垒的伤口,虚脱的偎在郁垒身边,长发散乱,一双眼睛疲倦困惑,正在寻找那个缺失的人影。
江粼月一探她的脉搏,她腑脏震伤,以后再用内力会剧痛不止,与废了武功没有两样,即使不动武,也是体质大损,疾病不断。
谢荆长叹:“邝宫主在问星台连过三关,理应休止此战,未想赵漠处心积虑,令我和邝宫主两败俱伤,他好趁势相逼,夺回月鹘王杖,我未能洞察在先,以致覆水难收,血染峡谷,实在罪疚难辞。”
“姗姗是我的属下,她惹出的惨祸命案,我愿意全部承担,从现在起,江湖上再也没有神鹰教,诸位的深仇大恨,与原来的教众再无关联,全都算在我一个人头上。”
“易公子,既然由你决断,我这条命任你处置,断头腰斩,鼎镬凌迟,皆随你的愿,不过我有一个恳求,不是以曾经的神鹰教首之名,而是以伴随老雕和夫人的贴身仆从之名,希望你能在我临终之前,私下告知石教首最后一段时日的经历,也好让谢某去得心安,你肯答应么?”
语惊四座,燕姗姗睁圆眼睛,在血泊里半撑半坐,“谢荆,你这没用的懦仆,神鹰教是义父的心血,怎能说散就散!月鹘王杖是什么东西?赵漠呢?赵漠呢!”
江粼月皱眉,“燕姗姗,赵漠是失踪多年的月鹘王子晢晔,他身负灭族血仇,痛恨汉人,为了掩藏身份,隐身教中,时机一到,破茧而出,再也不会回来了,你醒醒吧!”
林雪崚讲述了峰上的变故,莛飞若有所悟,“难怪,我在北斗寨的这些时日,他从来没有逼问过什么真相,他对石教首之死并不在意,他每次问的都是天文地理、山川水利、济民之道、治国之见,他待我爹爹应该也是一样……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神鹰教中。”
林雪崚道:“没有真相,才有血搏,他将汉人玩弄于鼓掌,让汉人自相残杀,报复当年的铁门关之恨,恐怕鹰涧峡之战,只是开始。”
燕姗姗瘫在血泊里笑个不停,眼泪却串串滴落,以前对赵漠的种种不解,现在全都明白了。
可怜的晢晔,他怎么不明白,她才不在乎什么国族之别,前仇旧恨,他完全可以信任她,让她天涯海角的追随。
上官彤踏前一步,“谢教首,你以一己之身承担一切,倒是大义,让我们放了其他人也罢,饶了这女人,却是不能!如今已经跑了赵漠这个罪魁,再走脱燕姗姗这个帮凶,他日不知又要死伤多少无辜。莛飞,不可给妖女留生路!”
谢荆望着莛飞,“易公子,姗姗身受重伤,武功近废。我愿替她承担罪孽,不完全因为教首之义,而是因为在老雕心中,姗姗就是小瑞,在姗姗心里,老雕是真正的父亲。”
莛飞望着手心里的玄阁牌坠,沉默良久。
“谢教首,你为泯灭仇怨,不惜遣散神鹰教,决心可敬,只盼今后此间无人再以恶行为业、以伤掠为生。如果今日能在鹰涧河上举行水葬之典,祭奠逝去的亡魂,以往的一切,就此告终。燕姗姗,你身受重伤,武功既失,我不会叫人取你的性命,不过你此生都得囚禁在北斗寨地牢里,永远别再踏进世间一步!”
他虽是文弱书生,一旦拿定主义,语气却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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