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王安石悟道（1/2）

东京某大宅内，一所房间的床榻上，一个衰老的厉害的老人两眼呆滞的望着天花板。

事情已经没有了转还的余地，敕封使已经出了京城，浩浩荡荡的去了有五百多人，其中司马光为敕封使，而刘公公为宣读使，阵容不可谓不盛大。

他叹了一口气，手抬了抬，旁边的许大便走了过来俯身低头道：“相爷，有什么吩咐？”

王安石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你……很傻啊，为什么不去投山寨呢？”

许大回头擦了一把泪水道：“小人已经伺候惯了相爷，到了别处就不习惯了。”

王安石闭上眼睛道：“你那个兄弟也没有走吧。”

许大愣了一下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回去了。”

王安石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也好，资源优化，山寨需要在京城里留一副耳目。”

许大一滞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王安石又道：“这个世界要变了，可惜我看不到了，你帮我看看吧，到时候不要忘了到坟前来告诉我。”

那许大啜泣了起来。

王安石叹了口气道：“你呀，就是个没有出息的，身在匪内，却又生了副情义心肠，终是什么事都做不成的。”

许大道：“小人能伺候相爷已经平生足矣。”

王安石突然呵呵笑了几声道：“还记得那年在大相国寺中吗？那个臭小子，差一点被挤死，还是你扶了一把，之后交给了那些僧人。”停顿了一会儿他继续道：“这件事你一定没有告诉他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他也算是与我有缘，那一次我就看出了他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快，我总以为我还有时间，只要变法成功，他就会成为我的一个最有力的帮手，可惜了，可惜了。”

许大道：“相爷，太医让您多休息。”

王安石又笑了笑道：“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又何必为了这一个皮囊被要挟，我一生不信神佛，只相信人定胜天，天命可以治而为我所用，一切都是事在人为。然而，若无规矩，便无秩序，无所敬畏，则无法无天，即便是有严刑酷法，亦不可长久也。所以，我不同意那小子的主张，杀人者不祥，巨变则必为其所伤，但温良者行慢，渐变者虽然无伤，却又须恒久之力，然而天下之人之事，最是懒惰，所以便有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说了。”

许大这时将王安石轻轻扶起，给他喂了些汤，只喝了几口便摇头，又让许大给他垫了几个靠枕在身后，半坐着继续道：“天下之事之物，行必有因，而因必有果。没有无因之果，也没有无果之因。只是世事浩繁，难穷全部，总有力所不逮者，于是，谁也无法完全掌控这因果之律。但，自古及今，人自少而众，物从简至繁，聚集积累，沉淀升华，流水溢塘，终会再一次成江成河滚滚流淌而去的。”

王安石讲到这里笑起来道：“那小子来得也算是时候了，想我中华累积已经极厚，如果再不突破，便必然将窒息矣！大刀阔斧，浩浩荡荡，摧枯拉朽，一泄汪洋，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新奇之物，新奇之思，正是开端啊。世界真的要变了，天要变，地要变，人要变，一切都要变了。以前说什么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哈哈，只怕是慢慢的要倒过来了啊。只是，吉凶难料啊！”

王安石讲到这里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过了良久良久，许大以为他睡着了，便悄悄退出去，却忽然听到了哽咽之声。他被吓了一大跑，赶紧快步向前，却见那王安石已经老泪纵横，于是颤声道：“相爷，相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王安石一边哭一边摇头道：“那是一条穷途末路呀，是一条自毁之路，此端以开，便再也无法回头，只有加速，再加速，快者生而慢者死，所向者一绝地而已。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