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灯火阑珊之时（1/2）

明州市。

雪夜里的圣愈医院依然充斥着病态的萎靡，敞亮的走廊能看见患者缓慢而行，与不时疾步走过的医生护士像是形成了对立的两个世界，彼此在平行线上隔离。

这边他黯然挂断姥姥的视频通话，选择语音通话打了回去，少许地聊几句吾桐都是在搪塞而语，他不想让姥姥知道他来了，一是不想让她担心，二是为了给即将出院的恩洛一份惊喜，就连才刚刚和他通话的爷爷，除了嘘寒问暖，他也是应付之词。

这也难怪。日子久了，次数多了，他也很厌倦长辈们在电话中的千叮咛万嘱咐，那感觉像是听书似的令人头昏脑涨，却又反驳不得。

“这小子……”她看着睡得正香的恩洛，“这兄妹俩真是不让人省心呢，我这把老骨头……”她扶了扶老镜，转身拿起椅子上的报纸又是津津有味地研究起来。

“吾恩洛家属是吧？请到诊断室一下，主治医生有事找您，”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打开了病房的门客气地说到。

老人又摘下了老镜，嘱咐旁边的帮佣看着在床上熟睡的吾恩洛，以为是要去签字拿药，办理缴费，说着便去了。

这帮佣对这病床上的小姑娘是喜爱至极，好好的的模样，怎的会生得怪病，住了十几天的院呢？这人也清瘦了许多，她抚摸着吾恩洛那白嫩的小脸，想着明天就要出院，以后就再也见不着这个小天使，她心里还真是有些难受。

她的家里也是有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的……

清静的诊断室里坐着个中年的稍有秃头的男子，戴着眼镜再加一身白大褂透露出独有的斯文专一气质，见恩洛姥姥敲着门便示意她进来。

“吾恩洛家属是吧，您先请坐。”

这医生表情有些凝重，令老人感觉不太适应，她沉默着坐下，见他起身拿着什么东西，也没敢问是什么事情，只是知道肯定是关于恩洛的，等着医生嘱咐得了。

也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恩洛住院以来除了吃点药，输点液，做些肢体锻炼和测试，医院也没做出什么确切的诊断治疗，只是说需要住院观察，想着明天就要出院，这结果也该出来了。

医生拿着一张胸片举起对着灯光看了一眼便坐下说到:“现在我来跟你说一下我们医院几个专家共同诊断出的病情。”

“好的……”

见她点头，医生又继续到。

“病人的病结出现在心脏之上，经过我们的一致观察确诊，孩子的心脏可能……可能早已停止了生长，正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竭……”

老人听了这话有些慌了，“不是，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孙女身子是弱了点，可不是一直在你们医院都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查出了个心脏衰竭呢？就这样还被批准可以出院？”她情绪有些激动，认为这是在开玩笑。

“您先冷静听我说，病人的心脏确实比同龄人的还要小，这个诊状我们也早已察觉到，只是经过我们长期的测试及比对，病人的心率极其不稳定，而且正朝着越来越慢的趋势发展，这么跟你说吧，病人的心脏已经逐渐供应不上她的身体所需的机能，最后会……”他看着老人呆滞的表情，顿了顿言语，“尽快出院对于孩子是最好的选择了，越快越好……”

老人声音有些颤抖着，“病情可控吗？应该能治愈的吧？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高……”

这医生任她拉着自己的衣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要看病人的情绪了，她本身就患有隐性忧郁症，情绪变化很难捕捉。很遗憾我们这么久了也没找到孩子心脏停止生长的原因，我们推断……推断她活不过成年，而且长期处于忧郁焦虑或者起伏较大的情绪波动中会加重病情，这个还请您注意。”

……

清冷的屋室里，老人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低着头难受地呜咽着。类似的场景，他作为医生也是经历多了，但每当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亲属在自己面前痛苦和哀求时，内心的波动还是难以压制。

毕竟人非草木。

老人拿着医生开的病例诊断书，平复了一下心情，站在门边擦着泪水，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悄然推门而入。

恩洛在帮佣的安抚下睡得更香了呢，她走近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凌乱的思绪使得她没能注意到那正在冰冷的余温。

她把那诊断书撕碎丢在了垃圾桶里，医生也会出错吧，老人这样安慰到，心里却想着千万别让那小子知道了，殊不知吾桐已经在来的路上。

……

他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地方跳动，越跳越慢，给予他的是越发迫切的恐慌。

这使得吾桐在两点一线之间的思绪越发浓烈。现在他可真的想有一辆破冰车，送他一往无前，可转念又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不就是如此心有余而力不足吗？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把他和恩洛保护得太好，不，应该说是安排得太明白了，也只有在这乡野之间，才能有他向往并且能够掌控的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