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之诺未曾忘（八）（2/2）

殿内，徐凌钰看着几乎本能地唤着欧阳皓宸的林筱冉，轻轻叹了口气：“朕先走了，你好好陪陪她。药效就要过了。”

“嗯。”欧阳皓宸低低应了一声，垂头看着双眉紧皱的林筱冉。

看到欧阳皓宸这一副颓败的模样，徐凌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阿宸……”林筱冉的轻喃还在继续，似乎是被梦魇住了一般，奋力挣扎，却还在渔网之中，“别……”

“阿冉……”欧阳皓宸深深地看着眼前满面凄迷痛苦的林筱冉，潋滟的眸子里凝聚着疯狂的气旋，“阿冉……为什么……”

“别……别不要我……”林筱冉紧闭的眼角沁出一抹晶莹的泪痕，“别不要我……”

“阿冉！”欧阳皓宸低沉着声音冲林筱冉嘶吼，将林筱冉狠狠地揽进怀里，“我要你！我要你的……我怎么会不要你……”

欧阳皓宸的力气用得特别大，仿佛是要把林筱冉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向来温和风华，潋滟绝艳的黑眸中突然多了几分执拗和狂暴。

“嘶……”林筱冉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睁开了眸子看向眼前的人，眉头瞬间紧锁，“萧王，你怎么在这里？”

“阿冉，别死……别死好不好？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会不要你的！你别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欧阳皓宸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甚至哭腔。

林筱冉微微一愣，思索了片刻后便反应了过来，冷眸染上了淡淡的疏离。

“松开。”

“我不！”

“松开！”

“不！”

“我让你松开！咳咳咳……”

林筱冉一阵猛烈的咳嗽惊得欧阳皓宸连忙松开了手，关切而愧疚的目光落在林筱冉苍白的小脸上。

“阿冉……”

“咳咳……”林筱冉脸色难看地用力压下咳嗽，星子般璀璨的眸子里透着不屑与嗤笑，“萧王果然不是一般人，连本公主嫡亲的小舅舅都能蛊骗过去与你一个阵营。”

欧阳皓宸脸色一僵，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筱冉不知所措。

如今的她没有力气能够推开他，明明近在咫尺，两颗心却仿佛远在天涯。

“阿冉……”欧阳皓宸颓败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林筱冉偏过头不去看欧阳皓宸，只是语调还是缓了下来：“欧阳皓宸。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共度余生。既然如此，又何必故作姿态？”

“阿冉……”欧阳皓宸怔怔地看着林筱冉，不敢相信从她嘴里说出的话。

她……怀疑他的心……怀疑他对她的真心！

“欧阳皓宸，我累了，真的很累了。”林筱冉的眼中含着隐隐的泪光，仿佛细碎的星子在折射最后的璀璨光芒，凄迷刺眼。墨色的眸子透出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深渊，空洞遥远。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林筱冉抬头倔犟地望着那心心念念、熟悉得深入骨髓的人。

放过……

欧阳皓宸沉痛地看着林筱冉，被她眼底的那抹泪光刺得瞥过眼去。

他的阿冉，求他放过……

“林筱冉！本王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本王的！只能是本王的！”欧阳皓宸的黑眸透出不适合出现他身上的暴虐妖异。

林筱冉泪光一隐，淡淡地看着执拗疯狂的欧阳皓宸，叹了口气：“那么，萧王可还记得本公主当年对夏木皇许下的狂妄？”

欧阳皓宸微微一顿，隐隐猜出了林筱冉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此刻的林筱冉并不想理会欧阳皓宸的情绪，只自顾自地说下去：“本公主曾说……想要娶本公主，就得以江山为聘！那江山，不是夏木国的江山！是整个江山！”

这是……曾经专属她一人的狂妄。

如今，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也可以用来拦下他……

“江山为聘……”欧阳皓宸低声喃喃着，双眸收敛了邪异的气息死死盯着林筱冉，“本王以江山为聘，你便嫁？”

林筱冉一震，语噎。

“好！林筱冉，你便等着本王以江山为聘，娶你。”欧阳皓宸黑眸中的认真让林筱冉有些心颤。

林筱冉顿了顿，又一次偏过头不再看欧阳皓宸，也不应他的话。

昔有帝族项氏，今……或许真能出一个欧阳氏。

“等我。”欧阳皓宸轻轻在林筱冉的额间落下一抹轻若飞羽的吻，黑眸中第一次毫不掩饰他的杀虐骄狂。那势在必得的姿态，仿佛睥睨一切的王者。

那是本该不屑江山万物的王者，却偏偏深陷红颜墓，毁天灭地，霸势归来。他心本无一物，奈何……偏偏遇上了她这个劫。

古人有云：美人乡，英雄冢。

古人……诚不欺我。

林筱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欧阳皓宸不舍的身影真的消失后，林筱冉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突然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像是黄泉路的彼岸上盛放的曼殊沙华，绝色妖娆，如火如荼，不绝如缕。

像灼热燃烧的烈焰，焚天燃地，吞噬一切，红得耀眼而震撼，似乎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血杀。

看到那一滩鲜血，林筱冉的眸子微沉。在她眼中，那一滩血似乎化身一只巨大的妖兽冲她扑过来，浑身赤红，炽热得让她不由得惶恐，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浮华。”林筱冉低低唤了一声，浮华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养心殿之内。

浮华进来的第一眼就震惊了。皇上不在，萧王不在，主子狼狈地摔倒在地，嘴角挂着一抹殷红的血痕，一旁的地上又一大片血色彼岸花。

“主子。”

对着浮华担忧却又理智的目光，林筱冉的脸色难看：“浮华，谁准你把本公主的事告诉他们的？你眼中可还有本公主？！”

“主子！”浮华大惊，连忙跪下，哭笑不得。

果然是知道了……他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浮华，你是知道本公主的性子的。”林筱冉虽然虚弱，但气势依旧不输半分，“只此一次！去暗牢领罚吧！”

“是。”浮华错愕而欣喜地看了林筱冉一眼后又连忙收回了眼神。

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继续做孤狼……他还以为他会和于湍一样呢！他那点小聪明，在主子面前真的被碾压得一点都不剩了。

“下去。”林筱冉皱眉不耐烦道。

浮华顿了顿，冷着脸离开了养心殿。

“江晋。”林筱冉又低低唤了一声，江晋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养心殿内。

“主子。”看到林筱冉这一副颓败狼狈的模样，江晋狠狠地一震。

他还记得……还记得那年她第一次见暗尘军时，那矫健的身手，让人觊觎不已的手段。那般耀眼夺目的少女，如今……已经虚弱到了如此地步吗？

“于湍怎么样了？”林筱冉伸出手任江晋将他扶起来。

“好得差不多了。就等主子下命怎么处置了。”一谈到正事，江晋便收起了深思，眸光炯炯地看着林筱冉。

“嗯，让他暂时代浮华跟在本公主身边。”

“是。”江晋低头，对于林筱冉的命令没有半分疑问。

总归……给了于湍一个回到她身边。

能回来……便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