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黑与白 （终）（1/2）

为什么我们不能杀死一个魔族呢，他们那么弱，却还来欺负我们。

当无名向父亲问出这个问题时，他才五岁，哭着跑回家，因为有人向他扔石头。

乱云和了然并没有大惊失色，只是在那天夜里，了然将他抱进怀里，乱云给他讲了一个以前他从未讲过的故事。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乱云还是城中的一个毒师，因为无法控制的强大毒性而害死父母这件事令周围人都害怕他，别说医师，连毒师都要绕着他走。那时他并不在乎，谁敢欺负他，他可以在瞬间就让那人殒命，生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但是时间慢慢流逝，他发现自己再也不会笑了，不论是镜中的自己，还是眼中的他人，他的世界里只有悲哀与惊恐，明明消灭了伤害他的魔族，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心起来。他很难过，难过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可笑的是，几乎对毒素完全免疫的他连自己都杀不死自己，他只能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

那，那后来呢？无名瞪大了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后来呀，乱云从了然怀里接过儿子，举的高高的，眯起眼睛笑着说，后来，他决定，既然杀人得不到快乐，那不如去试试救人，于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愿意教他医术的老师，开始潜心苦学起来。开始并没有人相信他真的不再杀人了，他还是不开心，但是慢慢地，从第一个，第二个，第十个，来找他治疗的人越来越多，看着那些康复了的魔族感激涕零地对他道谢，他突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无名好奇地问。

伤害他人，或许可以缓解一时的痛苦，但当你杀掉一个生命的那一刻，背负上沉重灵魂的你无论救治多少生命都无法得到解脱，时至今日，爸爸依然在为当年被爸爸杀死的灵魂忏悔，尽管已经无济于事。所以呀，儿子，爸爸现在也说不好你继承了爸爸的剧毒之身是不是一件好事，但请你一定要答应爸爸，不要去轻易伤害别人，不要让罪孽玷污你纯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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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谨记着父亲话语的无名，在这一刻绷断了理智之弦，银色的发丝一根一根地便成灰蓝色，处在半失去意识状态下的无名根本控制不了如此强大的毒，它们疯狂地从他的身体里扩散出去，狂暴地吞噬着所到之处的一切生物。周围的士兵们已经全部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连雨浪晴一都快不能呼吸了。

暮影空竹连忙开启结界，勉强将他和黄泉奈落护在结界里，但秋意椋月太远，他够不到。也没必要，在一切生物都被毒素入侵时，只有她连发梢都没有沾上一点毒素，这是无名最后的理性。

雨浪晴一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她明白，一旦让无名彻底转化为毒师，这整座南叶城都会毁于致命之毒，就连一片草叶都不会放过。她挣扎着，试图命令自己的手脚动起来，但它们完全不听使唤，她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紫，毒素已经钻进皮肤里，顺着血管流淌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脑子也开始混乱起来。

遮天蔽日。就算站起来又能怎样，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去除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毒素，雨浪晴一渐渐不会动弹了，任务没完成，连她的家都要被毁灭了。她从来没想过秋意椋月身边还有这种厉害的魔族，这种程度的毒，即使在方云城的毒师中也是佼佼者，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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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吧。毁灭吧。结束吧。随着毒素逐渐扩散到全城，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无名看着这一切，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您说得对，伤害他人只能暂时缓解痛苦。但这就够了。她的痛苦，让他们也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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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够了，你明明跟我保证过不会有事的。”

无名僵硬地抬起头，出现在半空中的，是一只燃烧着的金色凤凰，闪闪发亮的羽毛上仿佛有一层防护罩，隔绝了一切毒素。凤凰柒玖细长的眼睛落到了无名和秋意椋月身上，凤眼盈满了悲伤。她缓缓降落，一团火焰包围着她，她变成了人形。

“干妈。”无名喃喃地说。

“……”在看到无名的脸的那一刻，所有的质问就都化为了一滴眼泪。多年以前，她也在乱云脸上看到过这样绝望的表情，不久之后，她便失去了他们。

“干妈。我救不了她，我是个医师，我救不了她。”无名依旧在喃喃自语，整个人仿佛都错乱了。

凤凰柒玖看着无名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和混沌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早该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她早就该料到的，都是她的错。她答应过了然，要照顾好他们的儿子，她一定会做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儿子。”她轻声说，“收回你的毒，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已经做了。”无名的声音，沙哑绝望。

“还有办法挽回，收回你的毒，想想你父亲的话。”她走了过来，在那之前就下定了决心，“这个小姑娘我来救。”

“您……？”无名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母亲”。

凤凰柒玖抬起手，细小的火焰环绕着，逐渐形成了一根纯金色的羽毛。

无名的表情有了变化，他在惊讶。“您……这是您的金色尾羽，如果把它用了，您就……”

“死了就没办法再涅槃了，我知道。”凤凰柒玖平静地说，“这没什么，我已经活的够久了，强行延续的生命毫无意义。在我苟且的这段时光里，在意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的走了，你是最后一个，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你。再说了，我这么厉害，谁能杀了我呀。听我这一次，好吗，收回你的毒，保护好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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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

我已经死了吗？

好冷啊。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我诞生的地方。

在这个毫不起眼又常年积雪的山洞深处，随着一团白色光芒渐渐淡去，秋意椋月坐在岩石上发呆。我又回来了……还是假的，这是梦。

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她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来带她出去的那个人要来了，有坏人在追他。不一会，一个黑色头发的漂亮少年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用魔法封住了入口，他的脸上有一些划伤，应该在这之前就进行过战斗。喘了口气，他发现了她，惊喜地走了过来。

“没想到已经成型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细致，看来这次很成功啊，把你带去给姐姐看，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个人在说什么？秋意椋月一个字都听不懂。

“啊，你现在应该还没发展出语言能力，没关系，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学的飞快，到时候我们会教你的。”黑发少年端详了她一会，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像……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把手放到秋意椋月面前晃了晃。

秋意椋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