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附耳窃（二）（1/2）

沈夜健壮的身影在月光与雾气的笼罩下显出别具一格的男子气魄，他站在当风口上，刻意微敞了双臂替婉媃挡着冬夜里刺骨的寒风。

婉媃焚尽手中最后一叠纸钱，抚膝立起了身子，目光仍睇着那一团熊熊燃不尽的烈火：“今日是你父亲的祭日，本宫旁事帮衬不上你，寻些金银元宝来添给他老人家，这点心意还是能全了你的。”

纸屑焚灰扬起，一簇一簇挂在婉媃如瀑青丝之上。

沈夜动作极自然伸手拈去，婉媃略向后退一退，道声多谢，便自顾篦着发。

又闲立良久，待燃尽火灭，沈夜才道：“自微臣征战回来，便不常见娘娘笑了。”

婉媃低声答道：“原是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对着皇上日日挂着笑，脸酸得紧。无人时能松泛些，虽不见笑，心里也是喜乐的。”

“娘娘可还记得年幼时所爱所好？”

婉媃凝眉看他，浅笑摇头：“从前见着什么都觉着新鲜，今儿个喜欢这，明儿个喜欢那。喜欢的东西多了，到头来反而记不得自己究竟喜欢些什么。”

沈夜笑而不语，从腰间取出一纯白色的玉髓递到婉媃手中。

婉媃衬着月光比了比，奇道：“是戈壁玉髓？”

沈夜的目光清澈澄明，噙着满满的笑意：“记得从前在府邸，大人得过这么一小块，娘娘瞧着欢喜极了，拿在手中不愿撒开。后来做了人情将此物送给鳌拜，娘娘还哭闹了好一番。”他声音柔和如夏夜的徐风：“如今这戈壁玉髓成色上乘，比之昔日娘娘所爱那块要华美的多，娘娘可欢喜？”

婉媃笑：“准噶尔部盛产此物，论成色如此上佳的，即便是在准噶尔也极少见。你如何得来？”

沈夜晃一晃腰间的佩刀，痞笑一声道：“乌布兰通一役，刀下亡魂一百零三。准噶尔军虽是叛军，可各个骁勇善战，皆是一等一的好男儿。战末，我与其中一将士苦战数个时辰，终分出胜负。我敬他是条汉子不忍杀之，怎料他却于我面前做出自戕之举。临死前将此物给予我，只道若来世还能相遇，仍要痛痛快快的比上一场才算痛快。”

婉媃仰起脸看他，思忖须臾，将那玉还入沈夜手中：“这是那英雄赠与你的，沙场之上心心相惜的情谊也算难能可贵，你怎可随意托手他人？”

沈夜直视着她，有些难为情道：“美玉可做首饰，可佩之。微臣是粗人，用不上这些。除却交给娘娘替微臣保管，微臣寻不出它更好的去处。”

有风吹拂起婉媃氅衣的衣角，耳畔紫英石耳垂的流苏沙沙响动着。

这夜极冷，可心却是暖的。

她寂静凝望着沈夜棱角分明的脸庞，什么也不去想，只求这般安然相对彼此的时日能长一些。

放一放自己的身份，解一解伦常的束缚。

就这么寂静立着，两两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夜的笑从心尖儿满溢而出，流窜在脸庞每一寸肌理之上。

他紧紧握住了婉媃的手，任她如何挣扎也不肯松开分毫。

他仍是那样笑意阑珊的看着她，将那玉髓重新按在她手心儿上。

见婉媃面颊绯红，目光闪躲，柔指不住在他掌心挣扎着，才道：“娘娘可愿替微臣暂代保管，待微臣迎亲那一日，再归还于微臣？”

他手掌的温度那般炽热，紧紧的将婉媃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