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皇权（一）（2/2）

胤禔将书递给容悦，才见却是《兵者三十六计》，于是奇道：“师傅如今已然教你这样高深的用兵之术了吗？这原不是大学士该授的。”

胤禔见容悦追问，面色略有些黯然，人却十分诚实摇了摇头道：“师傅们有教二弟，但他不喜欢，这卷书便是他不要了丢给儿子。儿子读着颇有意思，不知觉入了神。”

话落，又嘟起小嘴，不豫问道：“母亲，为何二弟学得，儿子学不得？是不是如额娘所说那般，儿子与太子，终归是不同的。即便他是儿子的弟弟，也要比儿子尊贵许多？”

容悦听得蹙眉，并未端直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顾左右而言他，指着胤禔正阅着的一卷，微笑道：“是第十六计，欲擒故纵？可瞧的明白？”

胤禔用力点了点头，灰败神色稍扬起几分自得：“‘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是说若是逼迫敌人无路可走，它就会反扑一击，反倒不妙。不若让它逃跑则可减弱敌人的气势。追击时，跟踪敌人不要过于逼迫他，以消耗他的体力，瓦解他的斗志，待敌人士气沮丧、溃不成军，再捕捉他，得以事半功倍。”

容悦颔首道：“是不错，可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母亲问你，若是要将此法运用在治国之道上，该如何？”

胤禔思忖须臾，有些不安道：“母亲，师傅说了，这样的事儿只是太子与皇阿玛可以思虑的，儿子......”

容悦浅浅含笑，抚摸着他有些局促的小手打断了他的话，眸光充斥些许鼓励之情注视着他：“二阿哥是你皇阿玛的儿子，你也是皇阿玛的儿子。何以他能想得你想不得？左右是与母亲闲话，你便放心大胆的说罢。”

胤禔吞吐了半刻，才壮着胆子说道：“儿子以为，前朝贪官污吏历朝历代皆有，断不可根除，便有着欲擒故纵的道理在。用贪官以培植死党，除贪官以消除异己，杀贪官以稳定群心，没贪财以充盈国库。可见小贪不理，自会得了甜头，贪而渐大，尾大必除。从始至终，人都在局里，是为欲擒故纵。”

听得胤禔如此说，容悦心下不免一惊。

她不过是个九岁的孩童，便能有这般的独到见解，实在难得。

可再难得又如何？

终究，也不是自己的孩子。

不过是依恋着生母，与自己虚与委蛇的墙头蒲草罢了。

容悦笑而不语，取了一旁的白玉镂空嵌金茶壶，殷红色的茶汤正蒸腾缥缈出雪白的雾气，将容悦的眉目衬着一片迷蒙。

她替胤禔添了一盏红茶，递与胤禔手中：“你说的很好，只是这样的事儿也莫要只说与母亲听。实则你皇阿玛也喜欢聪颖的孩子。胤禔比太子聪慧，今日这话若是要你皇阿玛听了去，还不知该如何欢喜。”

胤禔轩眉一蹙低垂着眼帘，言语间颇有几分委屈：“可是，额娘说了......皇阿玛最疼的始终是二弟，若是儿子越过了二弟去，皇阿玛可要生气。”

“糊涂话！”容悦轻轻握住胤禔的手：“你额娘是怕着你太聪慧，惹了太子不豫，又对你拳脚相向才会如此说。可你忘了上次太子与你动手，还惹得你皇阿玛盛怒罚他在殿里跪了好些时辰。可见胤禔在皇阿玛心尖，是极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