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试探（一）（1/2）

懿德立后于宫中带来的喜庆，一直延绵了十日之久。

到了九月里，这一日合宫于坤宁宫请安后，无甚琐事便纷纷告退。

养在容悦膝下的胤缇前几日生了高热，她人自是焦虑不已，请安时连魂也似丢了几分，只待懿德扬手命退，便匆匆与玉汶一并赶回了承乾宫探望照顾。

婉媃陪在懿德身侧，看着懿德轻缓揉动着太阳穴，满面惆怅之感，于是问道：“长姐这是怎么了？近日瞧着你总是没精神。”

懿德斜倚在座上，轻叹一口自嘲道：“长姐问你一句，长姐此生所求所得，可是错了主意？”

婉媃看着懿德，思忖片刻沉声道：“长姐何以有此一问？”

“原来只道为人正室是何等的风光，如今该得的骤然得了，心中却总不是滋味。总隐隐觉着，像是有何事欠了妥当。”懿德静默须臾，忽而轻巧一笑道：“今日是我立后第几日？”

婉媃答十日，懿德便道：“是了，便余着我与皇上大喜的欢情，可你知道今日下了早朝，皇上去了何处？”

见婉媃摇首不语，懿德冷笑着吐出了‘巩华城’三字。

婉媃心底蓦地一颤，新后新喜，皇上如何会跑去了仁孝皇后梓宫停放之处？

莫说这事于理不合，懿德这后位本就得来不易，新婚燕尔，皇上追思旧人，话传出去还不知要人在背后如何议论。

虽知这事儿是皇上做的欠妥当，可眼瞧着懿德伤情，婉媃也只得细心劝慰着：“皇上重情义，如今立了长姐为后，情理之中也该去仁孝皇后梓宫前知会一声，好令她心安。”

“重情重义？”懿德声调含了几分柔和，却又略带了隐隐的鄙夷，淡然道：“也许吧。跟了他这么些年，倒是愈发看不懂他想要的是什么。还有一事，不知你知晓了没有。从前安嫔身旁伺候着的那丫头，前日夜里殉主了。”

婉媃凝眉一惊：“殉主？她来寻咱们，便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如今能活，如何会殉主？”

懿德唇角含了一缕苦笑：“不是殉主，便是为人所暗害。只是安嫔已死，谁会对她动了心思？”她目光清明看向婉媃，语带深意道：“昔日她寻你出首安嫔，话里话外的意思，旨在保住容悦。这样好儿的人情，却落不在该落之人头上，反倒寻了咱们来，你觉着她话里的说辞，又有几分可信？”

“长姐何意？”

“你是极聪明的人，难道还瞧不出这里头的关要所在？”懿德浅浅一笑，起身行至婉媃身畔，纤纤玉手拂过她的肩膀，沉声道：“她若死了，便是她隐瞒了许多事，刻意要保着某人。而那人从一开始，或许根本也未曾想过许她一条活路。有些话我只能与你点到为止，愿不愿意去面对，终究是你自己的事儿。”

婉媃痴愣在原地，目送懿德入了寝殿。

她自然明白懿德言下之意暗指着何事，便是连着自己，也一早存了疑心。

可那人终究是与自己交好多年，在宫中相互扶持的姐妹。

要信她做下这许多糊涂事，婉媃自是不愿的。

她目光投向屋外和煦洒下的日光，想起自己初入宫时，初见容悦的那一日，顾盼倩兮，知书达理，秀毓名门，那样柔婉明艳的容颜，脸上总噙着三分笑意，即便瓜尔佳氏初入宫闱予她羞辱，容悦亦会不顾己身甘愿犯了忌讳替她进言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