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继后（三）【一更】（2/2）

“臣妾记得。”懿德声音渐渐暗淡下去，面色臊红：“臣妾年少无知，初见皇上，便口出那般大逆不道言辞。”

“你问朕，你与皇后何人更美些。朕答是你，你便说，那为何朕不立你为后。朕只是笑，你亦笑。那样静好的夜，朕一直都记得。”

懿德听得皇上此话，心都要化了去，登时有泪翻涌欲出：“皇上......竟都记得？”

皇上颔首，握着她的手更紧两分：“朕知晓你心之所向，所以今日，才破了祖宗规矩，许你这样一个不算完满的婚嫁礼俗，你可欢喜？”

懿德轻轻‘嗯’了一声，泪早已溃不成堤。

礼部嬷嬷取了描金的挑头来，笑道：“请皇上为皇后娘娘挑喜帕，喜帕起，事事常顺遂。”

皇上缓缓挑起懿德额发之上盖着的喜帕，见她一副楚楚可人模样，自是心疼不已，替她抹去泪痕。

嬷嬷奉了一银盘，其上承龙凤双杯，满盛琼浆：“请皇上，皇后娘娘饮合衾酒。合衾尽，帝后永同心。”

皇上与懿德取过酒杯，交臂一饮而尽。

嬷嬷复又端来一碗淡红色甜羹，笑得眼角眉梢都飞了起来：“请皇上奉皇后娘娘‘福泽羹’，一羹末，子孙落满堂。”

皇上取过玉匙，盛了一勺轻缓递至懿德唇边，懿德以手护之饮下，才知那‘福泽羹’里，满添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打碎的果糜，乃为早生贵子的好意头。

礼毕，嬷嬷才道：“愿皇上，皇后娘娘事事顺遂，帝后同心，子孙满堂。”说了这话，嬷嬷福一礼匆匆退下。

殿中，凤纹宫灯光亮尤胜懿德宫中从前燃惯了的兽首宫灯，映得皇上英然的面容更显棱角分明。

皇上将懿德揽入怀中，低头浅吻在她额间：“良辰如斯，皇后忙碌数日，可累了？”

懿德娇羞一笑，将头埋得更深些：“臣妾只觉一切恍若幻梦，自立后大典毕，总不敢睡去。生怕这一切不过黄粱一梦，梦醒，便失了这些欢喜。”

皇上在她削薄的肩上轻拍了几下，柔声道：“若是梦，朕也陪着你一并去做，可好？”

懿德依偎在皇上坚实的胸前，娇羞道：“臣妾多谢皇上待臣妾如此，这些原是臣妾做梦也不敢去梦的，如今即便是梦，拥有过这些时日，也是知足。”

其实她如何不明白，妻妾成群的帝王后宫，这样窝心的话，皇上怎会只对着她一人言说？

可入宫十数载，昔日桀骜刚烈的性子早已柔缓，她变得不去计较许多，变得常以良言宽慰自己。

那又如何呢？只要当下，此时此刻，皇上面对着自己，说出的这番话是出自真心，那便够了。

夜凉如水，彼时皇上已然沉睡入梦，然懿德却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

接着清冷月光，她侧身将手臂搭在皇上身前，细细打量着如今可称自己为妻子的男子。

一经多年，如今他不过二十有五的年华，庆幸的是，自己与他，已然是相伴十二载的缱绻夫妻。

她正想着，皇上遽然翻身，将手搭在她身上，紧紧环住。

懿德心念动之，满面含笑。

却此时，听得皇上梦呓一句：“淑嫜......”

那声音极浅，却在入耳之时，如坠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