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约一个周三的饭局（1/2）

狠狠忙了几天，周末的早晨明明难得睡了懒觉。撑起上半身，用手遮住刺破窗帘晒进来的阳光，恍然不知置身何处——嗯，太久没有在太阳升到这么高的时候还在床上，这耀眼的光让人生出仿佛身在夏天的错觉。

“蓝宝？”下床趿了拖鞋站在门口张望，一眼望穿那间小小的半室，里面空空如也，屋子里没有她的身影。

奇怪，心里嘀咕了一声。回床头拿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却见妈妈发过来的微信：明明，妈妈最近也没什么事，去上海陪你吧？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但明明叹了口气，肯定又是爸爸出了什么幺蛾子，气得妈妈要来上海躲清净。

顾不上打电话，先给她回了条消息：妈，下个周末我就回家，最近我很忙，你过来住我也抽不出时间陪你。

拨通了蓝媚的电话：“蓝宝大小姐，你是去哪了？”

电话的那头有空荡荡的回音，蓝媚的声音听起来陡然多了许多层次：“陆阿姨陪我在看房啊，我跟你说啊明明，这房子啊就在陆阿姨他们家楼下，装修挺好的，房子比我们住的那个大多了，两个卧室都是朝南的。只要4000块啊，哈哈哈，陆阿姨就有钥匙，她说要真的想租直接可以住的，连中介费都省了。”

满是雀跃和称心。

明明望了望这间乏善可陈的房子，偷懒没有去看过别的房子，幸运的是，这房东很晓得保持距离，从不跟自己多啰嗦一句，每次房租转账完也只有清淡的“谢谢”二字。

“等等我过来一起看下吧。”明明不免好奇，“你跟陆阿姨打声招呼，等我十分钟。”

“嗯。”蓝媚开心地答应，挂了电话便扭头跟陆阿姨说，“明明也过来看看，陆阿姨，我们等等她吧。”

“晓得的，你们两个人啊，还是要小唐拿主意的。”陆阿姨是难得不油腻啰嗦的中年人，她抚着餐桌上的木纹，了然地笑笑，“这家人家呢，也不急租出去，只说不想租给单身男青年，怕把房子弄坏掉。能有你跟小唐这样的女孩子租，他们也放心点，相当于你们是帮他们守着这个家呀，房子不住人很快就出毛病的。”

“蓝媚啊，你是小唐的同学还是同事啊？”

“都不是，其实我们认识没有很久。”蓝媚想说自己是被明明捡回来的，但怕惊到她。

“女孩子住在外面还是要有人一起比较好，小唐以前一直是一个人住，我老伴经常去你们那栋楼巡视，替她担心的呀。”陆阿姨唏嘘着，“现在好，跟你一起住了总归比一个人要安全。我们这种女儿出远门的，看到你们年轻小姑娘出来一个人住就担心。”

“还好啦，上海治安好。”蓝媚笑笑。

“再好也有坏人的，要当心。”

明明敲了敲门，打开虚掩的大门时，正看到笑得尴尬的蓝媚和一脸忧心的陆阿姨。

“小唐，你来啦，喏，看看吧。”陆阿姨走过来招呼，“这房子呢，他们还没有委托给中介，就把钥匙先放我这里了，本来想呢明年1月份开始租。”

这房子的户型应该是小区里最周正的，两间卧室和客厅都朝南，饭厅朝北，房主将饭厅隔了出来做成一间书房，带着老公房少见的转角窗。在初秋的时分，可以看到窗外葱绿的桂花树，再过些时日该是如何馥郁满屋。虽说没有宽敞的餐厅，但客厅很超前的没有设计电视柜，只放了一个长条大桌子，两边靠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

房子的装修半新不旧，没有太多时髦的元素，但看得出来是知识分子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整体空间有限的情况下，放弃了客厅的娱乐功能。

明明转了转厨房，也不大，但是厨房的电器看着品质很好，打扫得也很干净，小小的卫生间难能可贵做了干湿分离，即使是合住也没什么尴尬。一路看到卧室的满屋阳光和遮光窗帘，明明脸上的笑已经挡都挡不住。

转身抓住蓝媚的手臂晃了晃，双眼灿如星辰：“蓝宝，你真是个宝！这房子太好了！”

转头看陆阿姨：“陆阿姨，我们可以一个半月后租这个房子吗？你看需不需要签个协议什么的？或者你拍下我们照片给这房子的房东？”

“小唐真周到，你们对房子满意的话，我先跟李教授夫妇讲一下，看他们怎么说吧，你们看行不行？”陆阿姨款款说着，身上的墨绿色丝绒裙子在阳光下流荡出迷醉的光彩。

“没问题，谢谢陆阿姨。房东是教授啊？”

“嗯，两位都是教授，一位在旁边的二医教护理学，一位教精细化工的，学校我忘记了，这记性。他们两位的书很多，原先都摆满了书架，现在出去了，也是考虑很久把大部分书都捐给了学校，剩下的留了一点在亲戚家里。”

“啊，我是学精细化工的。”明明吃惊极了。

“你看看，我还真是宝呢！”蓝媚得意洋洋。

“总之，太感谢陆阿姨您啦，那就拜托跟房东说下优先考虑租给我们。”明明轻轻倾过身，早上匆忙绑的大麻花辫绕过柔美细长的脖子垂在胸前，映衬着雪白的脖颈是东方独有的美。

同样年轻时候是美人的陆云被晃了神，她笑了笑，扬起嘴角边的小米大小的痣：“那一句话的事儿。我们住的更近了，倒是方便互相串门。”

“嗯，就不打扰啦，我们也该去准备午饭了。”明明看了眼手机。

蓝媚闻言从次卧出来，拉了拉陆云的手，甜笑道：“陆阿姨，那不能嫌我烦，真的住了过来，我要跟你学做本帮菜，省得我爸老是啰嗦我不像个上海小姑娘。”

“蓝媚是上海人？”陆云不由得惊讶，投向蓝媚的眼神多了些许探究的意味。

“嗯，我爸逼我跟别人交往，我赌气搬出来了。”蓝媚自若地讲，好像是别人的事情。

“哦。”陆云缓缓点头。

“走吧，也不早了，该回去做午饭了，下午不是约了人吗？”明明对蓝媚使了使眼色。

“陆阿姨再见，房子的事情就拜托了。”明明拉着还在四处张望的蓝媚，离开了。

下着楼梯，蓝媚开始嘀咕：“陆阿姨刚才脸色都不太对了。怎么了？”

“我没见过上海女孩子出来租房子住的。”明明简单回答。

“很稀奇吗？国外很常见啊。”

“这里是上海。我猜她可能以为你家世复杂，不得不外出租房。”

“那你说我要不要找她去解释一下？”

“不必，太刻意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明明，我们要搬家啦。”蓝媚脸上重新明媚起来，抱住明明的手臂，“开不开心？”

“开心，真开心。之前没觉得，房子一对比才发现我们住的这屋子真的有点太寒酸。真亏我能住这么久。”说着就噗嗤笑起来。

“我们中午吃什么？”蓝媚揉了揉肚子，一早上本来是去外面买早点的，结果碰到陆云一路聊，又看了房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简单点吃菜饭行不行？”明明也没有吃早餐，最近太忙天天加班，一休息就睡过了头。

“好啊，没问题。对了，我想啊，我虽然不能问我爸要钱，暂时也还没有那么快想到怎么赚钱，但是我可以偷偷让兰姨帮我带点吃的用的出来，我们可以节约一些钱。你看好不好？”蓝媚狗腿地看着明明，颇为自己的小聪明觉得得意。

“如果是我就不会，但我不是你，你觉得怎么好都可以。”

“为什么你不会？”

“如果是我为了向家里证明自己，我要么好好证明自己想要的可以自己努力去得到，如果不是，那就选择低头接受家里的安排。所以，我不明白你现在离开家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明明鲜少这样跟蓝媚说这样的长篇大论，“如果你，没有那么强烈的自我实现的欲望，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回家的。”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其实我想了好久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可以养活自己。”蓝媚的声音低下去。

“如果是我的话，会给自己一个期限，想不出来就去找工作。”、

“好吧。”蓝媚的声音低下去，听起来有点可怜。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在风雨中成长。”

“什么意思？”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的人生在罗马。蓝媚，你是那个生在罗马的人。”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蓝宝，你可以好好利用自己的资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前提是你得清楚自己要什么。”明明叹口气，“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活得有多明白，哈哈，蓝宝，我们做饭吃吧。”

“我做三明治给你吃吧，我饿得等不了菜饭做好了。”蓝媚弓背摸着肚子夸张地说，“这是我唯一拿手的。”

“好。有的吃现成的最好了。”明明揉了揉蓝媚的头顶，“我怎么一碰到你就像教导主任呢。”

“哎，我不是小狗！”蓝媚最心疼自己的一头长发，被明明一揉当即炸毛起来。

回到六楼蜗居，蓝媚用平底锅煎了鸡蛋，夹进煎脆了的吐司片，挤了点蛋黄酱，用保鲜膜包起来，便是朴实的快手三明治。献宝一样捧到明明眼前炫耀：“来，好明明，你是第一个吃我做的三明治的人，放心绝对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