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百口莫辩（1/2）

天玺朝历代帝王每日皆于昭仪殿早朝，九五之尊的皇帝正襟危坐于金銮宝座上，居高临下俯视一众臣子。

文武百官皆按照官职品阶大小依次排列，屏息而立。最前面左侧站着东宫太子宇文晔，右侧站着大皇子宇文程，论嫡论长皆该如此。宇文程身后则是三皇子宇文景，无形中也可见宇文景目前依附于大皇子。

随着高瞻尖细的内侍独特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台阶下文武百官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昊天淡然挥手：“诸位爱卿平身。”

这种场面倒是让人叹为观止。

也许这就是皇权社会带来的魔力，让人心浮躁变得难以满足，毕竟无论是皇子还是颇有野心的朝臣都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换成自己君临天下俯瞰众人。

“陛下，臣有本要奏。”

话音刚落，只见吏部尚书罗震毕恭毕敬地走出列队。

他年约三十五岁，曾是前几年是新科状元，也许少年时也怀有鸿鹄之志报国之心，奈何前任吏部尚书全家被灭门之灾仍然历历在目。吏部在六部中权利仅次于兵部，拥有官吏任免之事，可是一招棋查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唯恐性命难保。故而任职以来，罗震素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

难得见这个开拓不足的吏部尚书主动启奏，不免引起宇文昊天的兴趣，欣然道：“爱卿请讲。”

罗震咽了口唾沫，尽管心头胆战心惊，表面上却端着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开口：“启禀陛下，臣要弹劾大皇子殿下私自收受官吏贿赂。”

他此言一出，惹得诸位臣子纷纷侧目，忍不住窃窃私语。

罗震这个吏部尚书当得算是有名无实，实权基本落在几位侍郎手中，一则因为几位侍郎皆出自京城勋贵之家，二则罗震胆小尤为怕事。他今日是否打了鸡血，居然敢直言弹劾大皇子。

至于被点名的宇文程则是眸光一暗。

紧接着宇文昊天的目光朝宇文程移去，看起来并不吃惊，倒像是心中有数的样子：“朕将六品以下官吏重新调度任免一事交于你去办，你可有秉公办事？”

宇文程出列向前一步，面上倒是气定神闲：“父皇如此信任儿臣，儿臣自然不敢做出违法乱纪之事，不知罗尚书今日之言从何说起？”

每年官吏调度任免，其中水深如谭。别谈宇文程是皇子，即使是普通官员，朝中也挑不出几个真正两袖清风的人。至于收受贿赂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只要御史不弹劾，正常不会有谁无事生非。

“回陛下，大皇子殿下身份尊贵，若只是寻常官吏进献礼物这类人情世故，臣自然不敢妄言。只是殿下收受之物皆非凡品，再者其中有人不顾惜殿下声誉，大肆搜罗佳丽歌姬进献至大皇子府夜夜笙歌。朝中御史大人们碍于殿下身份不敢直言进谏，臣有幸得陛下青睐执掌吏部，着实不敢装聋作哑愧对皇恩！陛下如有疑虑，大可以派人彻查，臣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一向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的罗震突然之间变得口齿伶俐，宇文昊天虽然略觉几分奇怪，不过心中不乏一丝欣慰。当初他欣赏罗震的才华，委以重任却迟迟不见他有所建树，如今总算是醒悟了。

至于罗震口中弹劾之事，知子莫若父，宇文程虽然比他母亲要聪明有主见有野心，不过一向好女色，往往行事作风也颇有偏差，难成大器。

因此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宇文程，宇文昊天目光一冷，直截了当地开口：“凌爱卿，你负责带兵搜查大皇子府邸，即刻前往。”

“是，臣遵旨。”接话之人是个年轻有为的英武少年郎，不过二十出头的凌峰尘能稳当当坐到四品武将的位置，统领巡防营两千人，除了得益于他确有能耐且武艺高强，最主要和他的家世分不开。

凌家乃是天玺朝第一将门，自祖辈开始效忠朝廷，至今已然三代。凌家男儿一向英勇善战，虽然屡立奇功却大多战死沙场，譬如凌峰尘的祖父和父亲皆是如此。想当年天玺朝将门中能够和凌家的声望媲美的也只有方家，方家正是辰贵妃的母家，这几年因为没有出众子侄而没落。至于如今戍守漠北的大将军白展毅那时尚且籍籍无名，只是凌峰尘祖父麾下一个小将领。

凌家这一代嫡系子嗣中出了凌峰尘也算是不辱家门，十八岁时一举夺得武科状元，这几年在朝中历练颇得圣心。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凌峰尘暂时没上过战场，资历不足。

且说对于宇文昊天的做法，着实令宇文程吃惊失色，难免出言分辨：“父皇，您如何能听信罗震一人之言就派人搜查儿臣府邸？您让儿臣以后如何服众？”

搜府代表十有八九犯了大错，宇文程心知这对于自己的声望来说极其不好。

听见服众二字，倒惹来宇文晔冷冷一笑。

察觉到宇文昊天流露出不喜的神色，宇文晔少不得趁机火上浇油：“父皇一向决策英明，大皇兄是在质疑父皇么？”

宇文程恰好对上宇文晔的目光，冷着脸回道：“我并未质疑父皇，太子何必在这儿煽风点火。”

原先因为昨日雍和宫的事情，宇文程很是恼火，如今瞧见宇文晔一张惨白的俊脸，他倒心情好了几分。对于立储，天玺朝开国的太祖皇帝定下一桩规矩，那就是无嫡立长。皇后仝氏只有一个儿子，等宇文晔毒发身亡，重新立储如何都该轮到宇文程了。

到此时，朝中文武突然就明白了几分，罗震今日如此大胆，只怕背后有太子支持。

正在这时候，宇文晔似是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手捂住胸口，俊秀的面孔露出难以言表的痛苦神色，紧接着他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哎呦，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离他最近的高瞻不等皇帝发话便急忙小跑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宇文晔。不料高瞻还没触碰到他，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接着刺目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鲜血沾染他华贵的锦袍，宇文晔的面容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呼吸急促，人却昏迷不醒。

“太子殿下，您醒醒！”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