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脚下的世界(2/2)
楚骁华说天启剑盒上有他们祖先的魂灵庇佑,所以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拔出里面的剑来使用,若是唤作其他人来使用的话,如果他自身气机无法满足这些贪婪的凶剑,极易被剑魂抽干体内气机。
楚瞬召再次使用了天启剑盒与魏靖一战后,再度释放出激发这批凶剑的血性,寻常人根本难以靠近。
若是楚瞬召再次强行拔剑使用的话,恐怕就会被这套剑的力量反噬,所以这次的武道大举他也没法用这套剑。
为了不让剑盒里的凶气误伤到他人,楚瞬召把剑盒悬挂在沈三千以前的书房里,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丫鬟会来收拾。
楚瞬召在经历了秀水街一战后,感觉对霸道之剑又有新的层次理解,体内那沉寂已久的王息似乎也开始
蠢蠢欲动了。
如今只要他能将御龙之剑的龙气之以融会贯通,即便是在王息缺失的情况下,他也能回到曾经巅峰状态的一半,甚至用上太阿剑的话能斩杀这座城里绝大部分的武道强者,直接去皇宫里刺王杀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庆安龙仙为了让自己掌握御龙之剑让自己浸泡了好多次龙血,龙血极炎极毒,所散发出的气息和龙炎如出一辙,可摧万物唯独难破护体真罡一类的手段。
如今的他已经将龙血之体修炼大成,虽然不能像赵皇后那样用出类似“龙化”的能力,但龙气入体难免要痛彻入骨,但这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楚瞬召如今能在落阳城立足,虽然有运气和背景的存在,但他同样付出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面对许多常人难以抵抗的局面,若是让其他人当他这位胤国世子,早就投胎十几回了。
敢问天下英豪有谁敢率领数十万铁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征服两个王朝?
如果他这次能通过武道大举得到那份奇门大箓的话,说不定就能重新唤醒他沉寂已久的王息,那么他就有自信战胜小皇帝和他背后的龙骑军队,让他们在自己面前只敢低头不敢抬头。
那位身着白衣站在月色下的男人,为何赫连元年会在他身边?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曾经的身份?太多太多的的疑问缠在自己脑海中。
如今落阳城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又多了两个,这个人指出自己有古神血脉,又是手持秦太阿剑的人,必然能在落阳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告诉自己想要再度觉醒王息就需要那份奇门大箓。
这个人想要帮助自己,但他不认为他自己的同路人,虽然他答应自己绝不会泄露他的身份,这终究是让他觉得自己头上又悬挂了一把看不见的剑。
原本平静的心情瞬间被打破,楚瞬召体内气机骤然暴涨,表情也随之变得愈发扭曲起来,最后甚至透露出几分狰狞之色,就连紫瞳也焕发出诡异的光泽,宛如巨龙的瞳孔般。
屋内气机涟漪乱舞,白纸纷飞宛如大雪乱舞,屋外却月明星稀,不起受半点影响。
一内一外,宛如两个世界。
——
秦淮河上欢声不尽,纤细的长船像是一把切开黑夜的长刀,漆黑秽.物在肮脏的水面上其起起伏伏,仿佛那些藏在河下的罪恶一到夜晚就浮上水面,各种臭味在鼻端缭绕不断,令人作呕。
落阳城是天下第一大城,人口非常稠密,同样是住在这座城里的人仿佛活在两个世界中,秦淮河
下游相比上游更脏乱而且更难看,河水中垃圾散发的臭气都能在城墙外面闻到,活在下游的人们为了寻求更多的生存空间,不得不居住在下埔墁中。
光线透着那些方形的井口从他们头顶投射下来,井口上盖着用青铜铸就而成的长板,每逢清晨时,那些住在埔墁上的百姓就会将各种隔夜的粪液污水倒入井口中,甚至还有顽皮的孩童跑到井口边才肯小解。
那个时候各种肮脏的液体像是倾盆大雨般落入埔墁中,淋在那些喝醉酒后摔死在这里的醉汉身上,啃食尸肉的老鼠四散而逃,水花四溅,诸污云集之地。
在这条埔墁中撑船的人穿着一件从头裹到脚的黑色长袍,苍白的五指牢牢握着插入污水中的长杆,船头顺着污流起起伏伏,透着井口落下的光斑时不时落在男人的黑袍上。
撑船者微微仰头,甚至还能透着井口看见身材肥胖的夫人拎着水桶从他头顶走过,大腿像是一块缺水的死肉缺乏生机,但偶尔也有意外之喜,比如看见美人的裙底,算是他这份恶心差事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在这片被整个落阳权贵视为地狱的地方,撑船者仰头欣赏着女人们的大腿,口里哼着一首模糊不清的船歌,神色恬淡,笑容轻松,如过自家长廊般自然平常。
这里是不是地狱撑船者不清楚也不觉得,但他知道真正的地狱,就在自己的头顶上。
撑船者吹了声口哨,扭头望着坐在船尾那个瑟瑟发抖许久的男人,轻笑道:“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会害怕,但当他们尝到甜头后不怕了,甚至待在这里的时间会上面要长,直到他们的家人都以为他死了。”
男人微微一愣,不敢接话,撑船者一边摇着船杆一边笑道:“这里是落阳城最为肮脏恶心的地方,因为住在城里的百姓权贵们会把他们厌弃的东西倾倒于此,但无论有多么肮脏,羊毛终究来自羊身上。”
“这就是人的本性啊,他们只会喜欢自己所喜欢的,厌恶自己所厌恶的,将厌恶之物定义为邪恶污秽,最后将它遗弃在自己不愿看见的地方,甚至连这片地方也被定义为肮脏。”撑船者用船杆扫开一具飘向船头的尸体,笑笑道:“最后不愿相信这片肮脏的地方就在自己肮脏的脚下。”
男人望着那具尸体狠狠打了个寒战,搂紧了装满黄金的牛皮袋里,感觉只有这些黄灿灿的金子能在这片黄泉般的地方给他温暖。
他望着这条充满污秽的地下埔墁,这里的水有比墨水更黑的颜色,头顶时不时落下的光线会为他们指明方向,鼻底缭绕不散的的臭
气让他好近乎窒。
,在这种窒息的感觉中,躺在船尾的男人面容偶尔扭曲,时而大哭时而大笑,眼睛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觉,仿佛一生的影像走马观花般在他眼底闪过。
男人的名字叫周庚,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做茶叶生意的,在落阳城外的柳夷山上有几片茶场,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家族生意虽然平淡日上但他所求不多,只是希望能好好过日子,抚养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好继承家族的茶场,而他的小妾比儿子大不了几岁,容貌极佳,虽然出身不好但也是干净人家。
周庚将她纳入府中后一心想要跟她生个女儿,一家人好好过自己不求大富大贵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但儿子很不喜欢自己的小妾,周庚为了弥补对儿子的愧疚,所以他非常宠爱这唯一的儿子,甚至经常给钱银让儿子出去喝酒看戏好好快活,少则几百两多则几千两。
果真是应了那句蹬鼻子上脸的老话,儿子经常跟落阳城里的一些世家子弟出入赌场和酒楼,最后把钱输个精光,周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年跟某位世家子合资打算做蜀锻的生意,据说那位世家子有门路从蜀越弄来质量又好又便宜的蜀锻料子,比起顾家商行那些一匹千金的蜀缎成本便宜太多,需要一大笔钱来投资这笔生意。
于是儿子建议他把茶场抵押出去,卖一匹蜀锻赚回来的钱可不是同等斤两的茶叶能比,当时周庚很是犹豫,因为家族的产业就是那几片茶场,要是这次生意失败的话,说不定茶场就要被放高利贷的商铺给收走了,但儿子坚持要做这笔生意,因为茶场现在已经赚不了什么钱了,为了能让儿子在落阳城里有一席之地,周庚愿意去赌那么一次,将茶场抵押给儿子朋友推荐的商铺老板,从商铺老板手里借了一笔钱,然后将这笔钱全部投入这次的生意中。
然后周庚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打击,他们抵押了家族的茶场,让护镖车队将银子送去蜀越后,刚好蜀越女帝去胤国结盟的时候,却没有料到澹台凝华篡夺了蜀越的王位,最终导致了胤蜀两国之战的爆发,又由于在那场妃子关之战中,庆国的龙骑有参与这场战争,于是这场战争结束后,蜀越的新女帝终止一切跟庆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导致他们非但没有得到任何一匹蜀缎,而这笔投去蜀越的钱一个铜板也要不回来,父子二人这场一夜暴富的梦终于醒了,一睁开眼就是铺天盖地的黑暗现实。
悔不当初的儿子选择了用上吊这种方式来谢罪,这边周庚还没来得及处理儿子的丧事,结果放高利贷的人每天都来催收债,茶场的工人们
担心惹祸上身纷纷辞职不干。
连那位百般疼爱都打算离开他,跟那位害死他儿子的世家子走了,周庚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开自己,小妾却摇头冷笑轻轻抛下一句话说她怀孕了,孩子的爹不是他。
商铺老板派人来收地的时候,刚好就是儿子出殡的那一天,周庚眼睁睁看着家族传承几百年的茶场被付之一炬。
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而现在那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罂粟园,如今罂粟势喜人,很快就到了丰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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