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无法改变的未来(2/2)
胤皇沉默了下来,双手负后眼神锐利地看着轮椅上的郭蘘,似乎在思考他的话一样,极薄的嘴唇如刀锋般,渐渐有出鞘那一瞬间寒芒毕露,说道:“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是他的父亲。”
“我只是想保护他而已,和血缘亲疏没有关系,那孩子
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拥抱,而你呢?他临走前给你了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胤皇的嘴唇抿地更紧了,隐约可以看见他颈部暴起的青筋,一字一顿道:“你认为朕是在和你聊天浪费时间?”
郭蘘的眼神锋利了起来,盯着胤皇反问道:“陛下是想杀了我吗?就像你杀了月丫头一样?”
“难道你和她都不该死?”
“我送走你的孩子我该死,可她凭什么该死?就是因为她放不下你儿子来救他,于是你就用乱箭杀死她?她也是个孩子,花幽月也好,李长渊也好,陈庆康也好,我们都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了,如今他们全部都死!我们这些该死的人还活着,那些不该死的人全部都死了,都是因为你!”
郭蘘幽幽叹息着,仿佛此时御书房内的空气中,出现了那那些曾经身姿挺拔如剑的年轻人,他们是那么地年轻骄傲,曾经大声许下为这个国家奉献出命的话语,他们最后也完成了自己许下的诺言为国而死,可国将不宁了。
冷漠的嘲讽到此戛然而止,很明显胤皇根本不想提花幽月的事情,哪怕是面对这位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朋友,他依旧保持着君王般的尊严,坚信着朕没有错这四个字。
郭蘘眼神微眯地看着胤皇,似乎要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撕开这个男人心口上的伤痕,将那那颗血淋淋的黑心给挖出来,给他看一看,自己的心到底有多么黑暗。
“无论怎么样都好,你都无法否认你为了自己的权力,为了这个所谓的江山,去谋杀你的亲生儿子,谋杀那个整个家族都为胤国赴死的可怜女子,她没有背叛胤国,她只是背叛了你!你儿子也是一样!”
胤皇陷入了沉默之中,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东西,但嘴唇依旧瓮动,声音冷寒道:“朕没办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瞬召当着朕的面穿上那件大秦龙袍,舍弃了世子鹰袍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胤国的人了,花幽月去救他也是一样……朕比你们任何人都可怜那个女人,无论她在西临之战中做过的事情也好,和小召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好,朕都忍了下去……可唯独这件事朕没法忍。”
郭蘘听了胤皇的话只想发笑,毫不留情地责难他道:“好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他什么样的心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如今的局面都是你一手造就出来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可当他穿上大秦龙袍的时候你就应该收手了,可疯狂还是驱散你去杀了自己的儿子,既然如此,你想知道儿子临走前说了些什么吗?让我一
个字一个字告诉你,听好了,我的王……”
“如今的我像一条狗一样被驱逐出临安城,有朝一日,我必将带着千军万马再度踏上胤国这片土地。”
“直到杀死楚骁华前我手中的剑绝对不会停止挥舞,我要让楚骁华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忏悔,在他死后以大秦的名义去取代胤国的皇权。
“——黑衣兴秦,祸胤乱世……既然他那么相信这条谶语,那就如君所愿吧!”
胤皇眼神一惊,抓起案桌上的奏折狠狠地砸向郭蘘,连同那块厚重的玉石镇纸也砸到老人身上后,在地上碎成七八块,发出哐啷的声音。
整个御书房如同下了一场雪般,无数的奏折在君臣二人之间飞扬起舞。
郭蘘说出的话形成巨大的回音在空旷的御书房中响彻回荡着,胤皇竭力地捂着耳朵不让这些声音传入脑海中,可最后他却发现,这些话语似乎来自他脑袋之中,反复响彻。
胤皇的眼神变得彻寒如冰,死死地盯着郭蘘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他真的那么说了?而且你这该死的奴才居然还放走了他!”
郭蘘隔着落下的雪白奏折看着那个失态的男人,脸上带着胜利者般的微笑,慢慢欣赏着这位胤国最强大男人的失态,笑着笑着他的笑容渐渐苦涩了起来,说不出是对这个男人的失望还是难过,一时间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你本来可以跟着他离开的……可你为何还要回来呢?”
“我之所以回来胤国,便是想将你儿子这些话转告给你,好让你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郭蘘幽幽地说道,胤皇那双丹凤阳中带着渗人的凶光,冷漠扬袖,咆哮道:“你莫要再刺激朕了,非要逼朕亲手杀死你?”
郭蘘的眼瞳渐渐缩了起来,喟叹道:“想杀就杀吧,我作为一个术士,很多年前就该死了,或许老天一直不让我死,便是为了让我去完成这样一件事情。”
在郭蘘说完这句话后,御书房里陷入极为可怕的沉默,外面的雨依然在缓缓地下着,而且越下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
闪烁的电光将这位君王的身形衬托得无比巨大,就像是一个包含怒火手持战锤的神明。
“好!好!好!”
胤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咬牙切齿地看着轮椅上的老人,用吐出一口浓痰的力道,低喝道:“你想死是吧,那朕就了结了你的心愿,三天之后,你将会被押到莲花广场上,朕要让临安城的百姓看着你死,而且朕还要宣告胤国百姓,
是你放走了那为祸胤国的大秦黑衣,城里发生的苦难都是你一人造成的,朕要让刽子手将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挫骨扬灰,这就是你将你为他支付出的代价!”
胤皇脸色愈发苍白,双眼渐渐空洞了起来,活脱一个疯子般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我接受这样的代价,也愿意去当这样一头替罪羊,为了平息百姓的怒火,没有谁比我跟适合去当这样一头替罪羊,为了小召,我郭蘘认了!”
坐在轮椅上的郭蘘看着那个逐渐陷入疯狂的男人,似乎不太在乎自己会面临如何惨绝人寰的下场。
郭蘘将身子靠在轮椅上,干瘦的手掌从袖子里生伸出来缓缓抓住轮椅的扶手,像是个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死人。
这一刻他的身形无比萧索寂寞,抬头看着御书房上那副挂着的天下王朝版图,目光从北域胤国一直南移,似乎跟着那年轻世子的旅程移动般,看着那地图上的千山万水,静默无语。
郭蘘闭上眼睛,仿佛在南陆的土地看见那个少年的背影,他一转过头来,挥着手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如见君子,如饮温茶。
这样活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郭蘘心想。
胤皇咆哮过后沉默了许久,皇袍下的伤口也因为激动缓缓裂开。
血水从他的胸膛上缓缓流下,皇袍上出现深浅不一的痕迹,格外惊心动魄。
嘀嗒,嘀嗒,嘀嗒……
流血如雨落。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守在御书房外的士兵们听见了一声大得惊人的声音,以为皇帝陛下出事了想持枪救驾。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被气机震开,一道白色的身影重重落在他们面前。
郭蘘重重咳出喉中的黑血,浑身都被雨水和身上额血水淋湿。
老人缓缓站了起来,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脚腕上还拖着那两条青铜链子,以至于每一步走的格外缓慢和沉重。
背影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丧家之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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