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插曲上（1/2）

外堡的空气中弥漫着沉重，广场上的人群排起了一条长龙，不时从队列中传出低低缀泣声，遒人的声音仍是浑厚异常：“不要急，凡是遇难士兵的家属都会得到军团允诺的赔偿的，每个人都静心等待，拿着走之前分发好的调令文书到佐官这里来确认，佐官盖章后就可以到旁边领取40枚银币的抚恤金了。”

遒人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上述内容，不远处的木台上堆着数箱敞开盖子的钱箱，装束严整的宪兵持斧护在木台四周，不许任何人贸然接近钱箱所在。佐吏在深秋忙得满头大汗，按照佐官的指示清点起规定数量的银币，掬着这把银币递给哀恸的家眷。

当时布拉顿大队如果能够在森林里多停留片刻，也许可以收拢到更多惠特利联队溃退下来的士兵，不至于让如此多人痛失亲人。克米特想到自己便是言辞间起了遁逃心思的人之一，不由得脸上火辣辣的，快步走过广场，不想停留片刻。

“克米特先生。”一个人猛然挡在克米特的身前，惊喜交加，“您可算出来了。”

克米特见是达纳，神色一松：“你怎么在这，我正要去你的住处找你呢，听说你有急事找我。”

达纳点头道：“尤利西斯醒了，只是魔怔似了的一个劲地要找您，口里说着怪话。我让部下把他拘在屋子内，已经好几天还痴痴地嚷着要见您一面。”

“还有这种事，医师替他诊治过吗？”克米特讶然道。

“看过了，说是身体无恙，精神上也没有什么大碍。”达纳唏嘘不已，“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没想到现在有这不明不白的毛病。”

“那等下我们就去见他，看看情形如何。布拉顿队长和杰西队长怎么样了？”克米特关切地问道。

“尤利队长和杰西长官还被军法官扣在监牢里。小道消息说队长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严厉的处罚。杰西队长就不太好说了，他跟队长的状况不一样，按照军团的旧例，就算处死也不是什么意外事。

“这么严重。”克米特吃惊道。

“士兵抛弃军官逃命者皆处以绞刑，军官抛弃部下逃命者与此同罪，这是军规。”达纳语气沉甸甸的。

“希望那二位能够逃脱此劫吧，事不宜迟我们去看尤利西斯。”

“好的，您先稍等片刻，我把这份卷宗送过去就回来。”达纳不敢怠慢。

“什么卷宗？”

“第一联队全军覆没，营房里的好多事情都要善后，我就被临时抽调过来整理士兵名单的卷宗，现在要把最后一份送给分发抚恤金的佐官。”达纳三言两语解释道。

“行，我在这里等你。”克米特站在原地看着达纳越过排队的平民，走到焦头烂额的佐官面前，絮叨了几句把卷宗郑重地递交过去，然后蹭蹭地跑回来。

“这些都是排队领取抚恤金的家属？”克米特询问向达纳。

“唉，都是。几千口人扶老携幼的排了好几天了，名单上面刚刚过去四分之三，明天估计还得排一天才能把钱都发完。”达纳叹气道。

“那么多人没了，白熊堡除了发抚恤金就没了。”克米特纳罕

不已。

“那能怎么办，军团的规定在哪里，除非三代之内有人在咱们军团里当差，否则三个月内都得交出堡内房子的钥匙搬出白熊堡，如果有战死者功勋卓著到了授勋的那个程度，家属才可以不用被踢出去。”达纳啐了一口唾沫，有些忿忿不平。

“他们要么是失去儿子的父母要么是失去家庭依仗的寡妇遗孤，军团就这样把他们抛弃了。”克米特愀然作色。

“一切不都是钱吗。”达纳拉着克米特离开广场，幽幽地嗟叹着，“军团的开销那么大，人吃马嚼一天的费用都是海量。我们的军格只是守备军团，王都要发经费，得先喂饱了战备军团和常备军团那群骄兵悍将才轮的到我们。白熊堡又是要冲，周围都没有几块安宁的地方，年年要剿青葵河的河匪，北边的山民只要粮荒就会下来打谷草；泰亚什那边又不是什么善茬，每次辎重从那里来都得被当地敲诈勒索一番，逼得我们开辟田地屯田蓄粮，在城外的聚居区发展一些商贸收点税收，不然您根本就看不到一个满员的军团。”

“泰亚什不也是王国领地，怎么会有人敢于欺凌到王国军队的脑袋上?”克米特感觉不可思议。

达纳摇头苦笑道：“您是不了解王国贵族的生态，泰亚什的贵族可是王国内数得着的刺头，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地方，他们不跟王室对着干就谢天谢地了。”

“那这些战死者的家属最后都去哪里了。”

“寡妇还好一点，特别是年轻有姿色的，改嫁给军团里的士兵就能继续生活在白熊堡内，若是没有人要那就去城外的平民聚居区，总归有些单身汉会娶她们的；或者养了儿女快成年，那就让儿子报名军团的新兵招募，或者把女儿嫁给军团的士兵；至于别的吗，我就不想说了，说了大家都不好受。”达纳欲言又止。

“说来我来白熊堡的时候，偶尔会在荒野间见到白骨，莫不是说那些遗骸……。”克米特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许是些饿殍流民的尸骨吧，没有人会去在意的。”达纳哽咽了一下，不愿再多说下去。

“总的来说，我们军团也是仁至义尽了，好歹抚恤金是实发实给的。这王国多的是比我们军团黑心的家伙。”达纳勉强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