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撤退（1/2）

克米特坐在布拉顿的下首，现在他是队内无人不识的术士，在座的军官们对于这样的座次没有丝毫的意见，半日前那场术士之间的大战在他们的内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不过现在众人都是愁眉苦脸，不是因为麾下的士兵伤亡多么严重，而是克米特对面那个浑身泥垢一脸憔悴的军官带来的消息。

“杰西队长，稍安勿躁。是进是退需要大家商讨一番，贸然决定恐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布拉顿队长安抚惊魂未定的憔悴军官。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带来的消息还不够可怖吗，山民们有怪物相助，上千人的主力都被全歼了何况一个大队的兵力？这都还要婆婆妈妈地讨论，难道布拉顿阁下是怀疑我谎报军情吗。”杰西激愤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赶紧撤吧，布拉顿。再不撤就晚了。”他又苦苦地哀求着。

“您看。”布拉顿对着克米特询问道，杰西带来的情报确实太过惊悚，可是刚才的战斗场景还记忆犹新，他仓促之间也无法做出决断。

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子群集到克米特身上，等待这位术士发表自己的看法。

克米特沉吟了片刻，打好腹稿才开口道：“我不怀疑杰西队长的说法，确实木猿兽对我来说也是颇为棘手的魔兽，若是像杰西队长所说并没有术士随军又遭到了山民和木猿兽的伏击，损失惨重也是情理中事。只是你确实没有发现对方术士吗？”

杰西对着这位不知何故为布拉顿效力的术士不敢造次，语气缓和下来哀叹着：“当时阵脚大乱，我只顾约束自己的部下，那些山民攻势太盛又有那头叫木猿兽的怪物相助，转眼间就把我方大部队分割成孤立无援的小部。眼看着大势已去，我带着部下拼死突围，也就是运气好才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溜了出来遁逃进了森林，神祇在上，我居然幸运地遇到了你们，跟我走失的部下现在还不知道被困在森林什么地方呢。至于对方有没有术士，我哪有什么心思去辨别。”

克米特若有所思，说出自己的看法：“按理来说既然对于我们一只偏军山民们都能奢侈地派出一名术士前来，想来进攻惠特利队长所部时不可能没有术士在场，况且既然杰西队长口口声声咬定有木猿兽在场，这事就更加不用怀疑了。对于战事我不熟悉，一切都由布拉顿队长决定。但是如果等下还有一个术士要我对付，以我现在的状况实活实说大概率是处于下风的。”

此言一出，会场内还有心思前去支援惠特利联队的军官们都熄了自己的建功之心，克米特术士话语间都示弱了，仅靠这些疲累的士卒去攻打山民主力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布拉顿队长思量了片刻，下定决心道：“无令擅自退军是免不了让上面震怒的事情，尤其是友军有难我们没有一丝举措就避战保全自身，军团内派军法官下来是必然之事。大家只要把今日所见所闻实话实说就行，头等干系我自会承担，杰西队长只要你说得句句属实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布拉顿阁下你以为我丢盔弃甲跑回来还敢存什么欺瞒的心思不成，你要担干系，我也是跑不了的。到时要是我身首异处，烦请老兄你帮忙收个尸，也算

不枉咱们相识了这些年。”杰西语气凄凉，让布拉顿脸色有些难看。

军议草草收场，各队的队长心思重重赶回本队，因为杰西到来搜拣战利品的行为被早早叫停，士兵们围绕着临时搭建的军议帐篷各自圈了地块席地而坐。

军中的伙夫们来不及煮热食，只好先烧些开水把遭湿的干粮泡在里面端给饥肠辘辘的士兵们，还有些开水则用来烫洗布条给伤员们包扎上。那些伤势沉重的倒霉蛋大都奄奄一息，一路走来克米特看见好几个在痛苦中咽气的士兵被同伴用草席粗略地包住，埋到刨出来的浅坑里。他们的随身物品会被保留下一件，以移交给白熊堡中的家眷。

军中规矩就是这样，珍贵的治疗药水向来连低级军官都没机会分到，更不用说王国军队配发的那些药水大都品质低劣，与治愈术的效果相去甚远。对于士兵来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跟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尤利西斯醒了没有。”达纳对尤利西斯的关切更胜过克米特，甫到本队的聚集地，他就走到一座陋鄙的围幔处，向蹲在地上眯眼小憩的随军医师发问道。

“还没醒，不过心脏跳动平稳，给他服了一些治理内伤的草药汁液，看上去保住性命的概率很大。”医师抬起头发现那个术士也在达纳的后面，慌不迭地说道，为了讨好这个术士，布拉顿亲自指派了亲随中的医师前来照顾尤利西斯。

“我看看。”克米特掀开围幔的一角，尤利西斯左肩被厚厚的纱布包裹，身上覆盖了一床被子，医师还贴心地放了一个火盆在他身侧，驱赶秋天森林中的寒冷。

“脸色比那时候好多了。”克米特清晰地分辨出他身上的生命气息比之前浓郁了许多，自己的治愈术看来没有白费。

“那就好，尤利西斯这次立下了大功，虽然左臂没了，好歹人要活着回去。”达纳自顾自地说着。

克米特笑着点点头，把围幔放了下去。

一日后，这片狼藉的战场上，安斯泰菲气急败坏地巡视土地上的蛛丝马迹，额头上的青筋暴突。逃跑回来的山民向他报告了派出去截杀吉诺人偏军的结果，五百余人的部民加上一位可怕的术士，居然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战场中央的坡地上，两百多具山民尸体异常显眼，雨水浸泡下皮肤皱巴巴，僵硬的躯体要费好大劲才能被收敛尸骸的部民分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