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向死而生（1/2）

南宫皓月上了那辆朴素的马车，走在最前面，然后只留了一个人驾着自己的马车，跟在队伍最后面。

马车一路疾驰，只听得到车轮滚动的声音，马车里的那个黑甲少年在这剧烈的颠簸中，跪成了一尊石像，面容呆滞。

马车似乎碾到了一块石头，车身剧烈摇晃着，少年这才清醒过来，无神的双眼中射出一道狠戾的光，“噌”的一声抽出随身的佩剑，转身指向盛海棠，眼中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

在厮杀中都能沉着应对的黑甲少年，面对这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握刀的手竟是止不住的颤抖。

盛海棠看着直指自己咽喉的刀尖，迷离的眼神陡然清明起来，道：“皇后娘娘方才可说过了，若是我死了，你可就犯了祸及全家的大罪了。”

少年怎么也想不到，方才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盛海棠，居然能开口说出这么清楚的一句话来，剑又朝盛海棠的咽喉逼近了几分，道：“你不是中毒了吗？”

盛海棠道：“我中不中毒无所谓，关键是皇后娘娘希望我中毒。”

少年垂眼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出一阵低低的苦笑，无力的把剑收了回来，刚一站起身又跌到了坐椅上，头重重往后靠，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少年想起自己方才那样一个接一个的磕头求饶，真是狼狈至极，可笑至极，本以为自己会死于搏命厮杀，没想到竟要以这样可耻的姿态死于一场卑劣的后宫争斗。

心中的不甘和怨愤还未完全宣泄出来，就已经归于平静，然后只好认命，道：“原来夫人都是装的。”

盛海棠也没起身，抱着膝盖坐在马车中央，道：“如此，才能护住想护之人。”

少年深深看了盛海棠一眼，道：“看来，南宫皓月让我上这辆马车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死人了……”沉吟一阵，又接着说道：“我也有想护之人，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一个人死，是比全家人死划得来。”

深深的愧疚感，几乎要把盛海棠淹没，如果不是她，这个少年的路还很长。

盛海棠低头道：“对不起……”

少年看了她一眼，又接着说道：“当初想要建功立业，挤破了头的往宫里钻，还因为做了南宫家的护卫骄傲了好长一段时间……前些日子本可以回去看看父母，可我却没有回去，还好，阿熙没有跟着我来，还是陪在亲人身边好。”

即便死就在眼前，可说起家人来，这个少年依然目光柔和。

少年说完这些，便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盛海棠也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慢了下来，听到有人行礼，看来是回到宫里了。

少年依然闭着眼睛，低声问道：“夫人可想好了要如何？”

盛海棠道：“想好了，南宫皓月想看戏，就演给她看。”

少年道：“南宫皓月把我们的命视如草芥，断不能如了她的意。我是活不了了，但夫人你一定要活下来。”说完这句，他睁开眼睛，不再是一片死灰，而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坦荡。

盛海棠朝少年郑重的点了点头。

少年问道：“夫人，这场戏该如何演。”

盛海棠道：“这马车里确实是有人中了合欢，但这个人不是我，而是你。”

少年想了一阵，道：“明白。”便解下一身黑甲，随手扔到了一边。

曾经这身黑甲于他来说是一种荣誉的象征，现在反倒变成了耻辱，他已不屑于再把它披在身上。

马车又在宫里行驶的一段距离，突然就停了下来，所有的黑甲护卫都跃下马背，齐刷刷的跪倒在地，道：“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