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从前我死去的家（18）（2/2）

红莲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毕竟年龄小，表演的经验也不足，只能跟着戏班子里最红的花旦做个丑角，小花什么的。因为她是新来的，所以平时除了练习之外，还得帮全班子里的人做些杂物。

但红莲并没有因此埋怨，只是闲暇时常常捧着书在角落里看，若是被戏班主看到了，又是要免不了一顿责骂。红莲那时和齐团长差不多年纪，常常唤他阿齐，那脆生生的一句阿齐，叫得齐团长骨头都酥麻了，常常有事没事地就凑在她身旁献殷勤。

红莲来了戏班子一年，除了初见那次，齐团长却再也没见到她得母亲来过，红莲倒是一副满不在乎得样子。有时候齐团长问她，想不想回家，红莲总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想。

后来，齐团长才知道，红莲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她母亲改了嫁，那个男人不想替别人养孩子，这才让红莲早早辍了学，来戏班子这样包吃包住的地方学手艺。

听到红莲这样的身世，齐团长明白了为什么在她身上能同时有乖巧亲和和疏离淡漠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无论她的脸上挂着怎样的笑容，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里永远透露出一丝看透人世的悲凉，这哪里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该有的眼神。

自打齐团长知道了红莲的身世，不由自主地对她多加照顾，红莲虽然感激，但并没有因此对他多几分亲近，他们之间还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但看他的眼神里渐渐有了暖意，有时没人的时候，还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是那么久以来，齐团长第一次看到她笑的那样无忧无虑。

直到那天，他看到戏班主从红莲的房里走了出来，脸上满足的笑容，半敞的的衣襟，手里还拎着自己的皮带，哼着小曲一摇一晃地离开了。直到戏班主走了，房里才隐隐传来红莲小声的啜泣。

虽然那时候齐团长还是个毛头小子，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躲在红莲的窗下听着她的泣声整整一夜。第二天，他甚至不敢看红莲，可红莲除了一双眼红红的，神色举止却自然如常，依旧对戏班主恭敬有礼，尽自己所能地做着戏班子里的杂物。

齐团长不知道红莲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能让自己看上去如此淡然。只是，苦难并没有就此放过这个可怜的姑娘。再往后的日子里，齐团长不止一次地看到戏班主出入着红莲的房间，却只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红莲在戏台上的角色越来越上位，因此闲言碎语也在戏班子里传了开来，大家心照不宣，只是碍于戏班主的颜面，谁也没捅破，但对红莲的态度也变的越来越差。

红莲越来越沉默寡言，好看的丹凤眼里也失了灵动，如同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任何人对她都激不起半点涟漪。对齐团长的关心也没了回应，仿佛是对这丑陋的人世失了信心。她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只有那个时候，她的脸上才会绽放出一丝光彩。

后来有一天，戏班主把大家都召集了来，说有个新戏本，要排个新戏，这个戏里的正旦由红莲来担任。这一宣布，大家都跟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要知道传统戏剧这一行，最讲究的就是论资排辈。

以红莲这个年龄就能做到正旦这个位置，让那些练了几十年功的女人们怎么想。鄙夷和流言像躲在阴影中的毒蛇猛兽铺天盖地地向红莲席卷而来，然而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比以往更加刻苦地排练着这出戏。

很快，就到了公演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