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历史的转折(1/2)
这年入秋后,天总是阴沉沉,一直要下雨,又下不下来的样。
生产队的另外两个知青都不在,侯爱泽自个烧了午饭吃,碗筷也懒得洗,和衣躲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昨天和邻队的高中同学戚筱美,俩人在田埂路相遇,那田埂路也不是太窄,俩人侧一下身子就可以过去,侯爱泽还想和戚筱美打个招呼。
没承想戚筱美退了回去,待侯爱泽先走过去再上那田埂路,戚筱美眼睛看一边,没“尿”侯爱泽。
侯爱泽把视线从戚筱美的脸上移到她脚下,看见她那绣花的带袢的布鞋上面露着的白嫩脚背,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嘴上却小声地说了句:“臭美!”
侯爱泽心想,人家那些二机厂、三机厂的高中女同学见了也都要打个招呼,没像她这样的。
傲个啥呀,早晚还不是被*的货。
想和人家搭讪,无果,转而嫉恨别个,这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典型例子。
如果戚小美表现出异常的热情,不定要把侯爱泽给乐癫了呢。
戚小美知道原来侯爱泽“劫法场”的事,当时看到他被押上车,在她心中侯爱泽就是个倒霉蛋,上了高中,又觉得他是个没正形的调皮蛋。
所以戚小美不爱搭理他。
这戚筱美人长得漂亮不说,干活挣工分也很可以,据说今年已经挣了六百多工分。
侯爱泽想起朝鲜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里的话:
“听说她今年挣了六百工分啊!六百工分啊!这就是两吨多粮食,另外还有现钱……”
电影里还说给那小伙子介绍的对象是:
“嘴皮厚说明他不爱说话,胖,说明她身体结实。漂亮的脸蛋能能长大米吗?”
戚小美虽然不胖,可嘴皮子也有点厚。想到这话,侯爱泽乐了,心想,漂亮脸蛋可比大米值钱了,要不怎么听说有几个省城的男知青背地里“争”戚筱美,争得打架。
再说戚筱皮肤白皙美容貌娟秀,看着不是干农活的料,那些工分八成是混来的吧
听别人说,戚筱美看不上铜分厂的那些同学,嫌弃这些同学家里都是东北来的土老冒,人家戚小美老家是北京!
戚筱美也不想搭理二机厂和三机厂的男同学,虽然这些男同学里有一两个她心仪的,但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连,自己不想在这老山沟里待下去,也不想下一代在这夹皮沟里待下去。
省城来的知青那另当别论,人家早晚是要回省城的。可这些眼目下省城的知青她一个没瞧上。
农民拼命干活,只是为了养活自己的躯体,可没有躯体,灵魂、思想没得依附。
一生一世,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于大自然,对于社会,对于自己有什么意义?
日子过得没意思,没什么乐趣,看不见什么希望,年纪轻轻就走进了人生的死胡同,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期待明天,可看不见明天会比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生活单调枯燥,侯爱泽经常胡思乱想导致彻夜不眠,白天却酣睡,醒来搞不清楚是上午还是下午,是清晨还是傍晚,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侯爱泽想起鲁迅的话: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侯爱泽想,自己不是什么勇士,不用正视淋漓的鲜血,好无奈,却要直面惨淡的人生。
邱红,这是一种神秘而甜蜜的未知,感觉这种未知太久了,久到都慢慢淡去,只是突然想起会难受,这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与自己心上的人没有任何交集,偶然看见她,瞬间莫名的欣慰过后是无休止的怅惘。
美好的事情与侯爱泽遥不相及。
孤独、悲哀、绝望、无助的却用玩世不恭,恶作剧取乐来麻醉。
绝望的心情,突然经常感觉这世界很诡异,很陌生,仿佛什么都不是真实的,连自己都是假的。
时光总是日复一日,寂寞总是周而复始。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希望,这样活下去有什么意思呀?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呢?
来到这世界上还要死,想到死侯爱泽感到太不可思议,太恐怖。人都知道是怎么生的,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相同的生法,但人的死法却有千千种,谁也不能预知自己将来是怎么个死法。正因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死法,都对将来不可逃避的死亡充满了恐惧。
侯爱泽想到这些心情就不好,以为今天和昨天,和明天一样,又是一个普通没意思的一天,一个人躺床上,迷迷糊糊,睡意朦胧。
远处传来河对面县水泥厂的广播声,好像播报着非常重要的内容:“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
播音员的语调非常沉重,语速很慢,开场白的词很长,都是些顶尖到头了的词。
最近很少有***出来的纪录片,侯爱泽的心一紧,已经猜到了——***去世了!
****是世界中心,有了他,太阳才会光辉灿烂;有了他,月亮才会那么皎洁;有了他春天才会来到,春天才会那么美丽;有了他,人民才会那么幸福,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因为他而存在的。
世界没有他会怎么样?
或许天会塌下来!
太可怕了!侯爱泽不敢往下想了。
侯爱泽出门望天,担心天要塌下来了,天下要大乱了,阶级敌人要翻天了,妖魔鬼怪要出来胡闹了。
赶快回家——死也要和家人死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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