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岛（1/2）

夜更深，月更明，江水更急。

船已在江上行了两个时辰，划船的汉子胳膊也已酸了，汗珠从他的额头冒出来时是热的，被江风拂过之后，冷的就像是桨上沾着的水。

但他依旧坚持着，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连一声累都不曾喊过。

船离岛已渐渐近了。

橘黄色的灯笼映照着江面，小宝将手伸向水面，收回手时，手里已多了一朵。

是白梅，香醉人，并未因沾了水而失了香气，就像一些像白梅一样的人一样。

白色的梅本不属于这个季节，但他却看到了，拿到了，闻到了。

这世间有很多事不也正向这白梅一样出人意料的吗？

刘富贵的脸紧绷着，他脸上那种让人永远也看不厌的笑容早已消失。

笑容也像一个面具，戴的久了就拿不下了，但刘富贵是为了等到这一天才戴上的面具，这一天已经被他等到，那面具已无作用，他也已不必再对任何人笑。

小宝道：“快到了。”

刘富贵重复道：“快到了。”

小宝又道：“我们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刘富贵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恐惧，愤怒，解脱，这些表情掺杂在一起，一起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此时已说不出的奇怪，说不出的恐怖。

他也重复道：“我们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小宝问：“你怕不怕？”

刘富贵答：“怕。”

小宝不禁为刘富贵的诚实而打动，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顶着恐惧前进的，能顶着恐惧前进还能承认这份恐惧的人就更少了。

小宝笑道：“你怕死？”

他此时本不该笑，死并不是件可笑的事，反而是一件可怕的事。

刘富贵道：“我怕死，但更怕报不了仇。”

小宝又笑道：“假如你报不了仇怎么办？假如……你死在了他的剑下又该怎么办？你的那家客栈，你的那些弟兄，他们以后应该怎么办？”

刘富贵的脸已因痛苦而变得像一个卷，他久久不曾说话，久久注视着那座岛。

过了很久，他的脸色慢慢变得平静，他才淡淡吐出一句：“我没想过这些，我也不敢去想这些。”

小宝不笑了，他严肃的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交给你的那些弟兄们，再将你的钱财分给他们。”

刘富贵情不自禁握住了小宝的手，他握的很紧，他应该有话要说，却并未开口。

他已不必开口，他的眼里已满是感激，这份感激小宝已然看到，也已足够。

划水的汉子眼里却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但只是在一瞬间，他眼里又恢复了平静，转而被一种坚定所取代。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是他划水的动作更加快速，手更加的稳。

船桨旁飘过的梅越来越多，等到三人看到数之不尽的白梅时，船已靠了岸。

等到他们上了岛时，那船夫却突然惊咦了一声。

小宝和刘富贵回头，竟然看到二十丈外的水面上有着一个小光点。

等到那个光点慢慢变大时，他们才知道那是一个灯笼。

灯笼挂在船上的杆上，船上只有一人，他手里紧握着一杆船桨，正慢慢往岛上驶来。

等到刘富贵完全看清这个人的脸时，他的心已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