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惺惺相惜（2/2）

“小侯爷，不是我说你，这诗词一道是看天赋的，没有天赋想学也学不来，很有可能我随手一写的东西，你学好几年也不一定能写得出来，小侯爷，这就是天赋，就是命啊。”贾珠很欠揍地说道。

吴清听后，忍不住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心中暗想，“这贾珠好歹也是出身贵族豪门，怎么一副市井无赖的样子啊，样子看上好欠揍。”

赵安才脸色气得铁青，大声说道：“贾珠你太狂妄了。”

一旁的萧章也说道：“贾兄，作不出来就直接承认，休得如此拖拉，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敢做敢当。”

就在此时，一内官走了出来，大声喝道：“长公主殿下有令，钦定第一题文魁之人是——荣国府贾珠贾公子”

萧章刚刚说的话似乎还没听到落地之声，转眼间这内官的话就像一个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不少人神色玩味地看了看萧章。

接着又有一内官将贾珠给长公主所做的诗词诵读了出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锦衣装。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经读出，在场诸人无不沉默。在场之人都是饱读诗书，富有诗才之人，诗词的好坏与否也都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首词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所能达到的境界。如果说将进酒之后，对贾珠还有所不服，但是今日他们都在现场，这首词一出，如同在他们面前矗立起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众人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嫉妒感，有的只有面对碾压的浓浓挫败感。

萧章和赵安才更是目瞪口呆，他们不明白，既然如此，贾珠刚刚为了不直接说出来，反而和他们在那费半天口舌。

这是什么？连争辩都懒得争辩，这才是真正的不屑啊，那个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一个平等的对话主体，甚至连蔑视都懒得蔑视。萧章和赵安才越想越愤怒，怒不可遏，然后愤怒着愤怒着又有一种无力感。那人连对他们生气都懒得生气，那他们愤怒生气又为哪般？

两人不禁都颓丧得叹了一口气，掩面离开。

那内官又接着说道：“以下五十人为优者，可以入二层楼见徐阁老……”

贾珠很惊讶得听到吴恪的名字，转头对吴恪说道：“吴兄，深藏不够啊。”

吴恪脸微微一红，小声说道：“清儿写得。”

贾珠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吴清，没想到这个小妮子，不仅长得好看，连写诗也有一手啊。

吴清被贾珠打量得微微有点脸红，但是她的性子不似世俗女子，反而挺了挺还不算饱满的胸脯，说道：“看什么看，这天底下难道女子就不能写诗？难道女子就不如男？”

这一听，贾珠越发觉得这吴清不似寻常女子，也是收起轻佻的神色，脸色正经且严肃得说道：“姑娘误会了，曾经有一个我非常尊敬的人说过一句话，他说：女子也顶半边天。”

说完，又对贾元春说道：“小妹，你要向清儿姐姐学习，这个世界属于男人，但也属于女人，女人并不比男人差。”

听到贾珠绝非开玩笑的言语，吴清有点诧异，要知道这个时代女人基本上是男人的附属品，不能说大部分人不尊重女人，但是的确是大部分从心底不尊重女性的价值，其中也包括女人自己。

吴清开始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贾珠了，这个才华无双的男子，不仅写出将进酒，今日又写出了十年生死两茫茫，如此诗才，真可谓大周建国百余年无出其右。更令吴清想不到的是，他对女人的尊重不像其他人那样浮于礼仪，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贾珠的话不禁让吴清诧异，就连元春也很是意外，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哥哥，不仅才华过人，还不似世俗之人那般，视女人如一件东西，在贾府长大的元春见过太多命运悲苦的女子了，一番对比之下，贾珠的身影在元春的心中越是高大起来，元春快活地回答道：“嗯！”

吴恪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贾兄，你是大多数自诩君子之人更君子。”

“哦，吴兄也认可我的话？”

吴恪也敛去了轻佻不正经的神色，说道：“从小到大，我见过太多命运悲惨的女子，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她们是女子。我觉得，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不尊重女子的价值，是有问题的，女人和男人应该是一样的。但是我还没想明白其中很多问题，也不知道如何去做去改变。”

这下轮到贾珠震惊了，当下贾珠心中才真正认可吴恪。两世为人，贾珠对这个时代很多人内心里其实是鄙视的，那种来源于先进文明对落后文明的鄙视，一种价值观上的鄙视。可今日遇到吴恪兄妹，才知道自己托大了，这个时代并非都是愚昧之人。

贾珠说道：“吴兄能有这种悲悯之心，就已然难能可贵，这世间魑魅魍魉有很多，只要人人都有悲悯之心，人人开始思考这些，这世间的污垢总是可以消除的，只是时间问题。”

吴恪正色说道：“贾兄，你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

“吴兄，你也是一个特别的人。”

两人说完，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几十年后，这两个对大周帝国影响最大，将整个帝国掀翻的年轻人，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回想起那相视一笑，才明白，这是一种惺惺相惜，就像两个在大海里游泳的人，相互看到了对方。

吴清和贾元春分别看到自己的哥哥，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两人也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