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陌上枝头（1/2）

黑河口战役过后，建虏余孽全部用生命偿还了他们的罪恶，朱由校命人将尸体焚烧后扔进大海，宣示一种除恶务尽的态度。等到这片土地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一切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的厮杀，只有一块汉白玉制成的战碑矗立在那里，刻着一行血红的大字：

“天启三年，朱由校灭建虏于此！”

大军班师的路上，沿途百姓纷纷拿出准备过年的干粮、红肠、鸡蛋等分给士兵们，这种军民鱼水情让在场的人热泪盈眶，从此北方再无战事。

此时又进入年关，由于今年粮食丰收，百姓殷实，家家户户开始打扫庭院，蒸面食，裁新衣，贴春联，一片祥和安定的喜庆场面。紫禁城内也没闲着，虽然朝臣们非常气恼皇帝私奔出征，但斩首皇太极的消息还是大快人心的。为了庆祝这场大捷，从德胜门到山海关的驰道两侧都挂满了灯笼和五星红旗，在京官员和自发的百姓全部来到车呢关外迎接御驾回銮。

不过朱由校并没有心情欣赏这种场面，先前被严寒冻出了一场病，入关后又开始担心张嫣和扣月的唠叨，一直忧心忡忡的躲在龙辇内打瞌睡。他却是很累，这几年几乎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日复一日的盘算着新政的推行，马不停蹄的四处讨伐叛逆，用一己之力改变中华民族的命运。

紫禁城内张嫣一扫愁容，随着凯歌频传先前的牵肠挂肚终于付之一笑，虽然她暗嗔夫君过于冒险，但人能平安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自从她掌管内务府以来，这里就像貔貅一般许进不许出，平日里朱由校想调拨点银子都需要软磨硬泡。如今她决定破例拿出一笔巨款给皇帝庆功，顺便把喜事也一同办了。

关于朱由校夜访黄府的事情，又在京师内传的沸沸扬扬。有的说他体恤老臣，礼贤下士；有的说他年轻气盛，率性而为；还有的说他男儿本色，早就对黄克缵的孙女藏有情意。

当王安将这些话委婉的告知朱由校时，他无奈的摇头苦笑。要说迎娶熊扣月本是无心插柳，当初他为了稳定辽东的军心，特意跑到锡拉胡同慰问将士的家属，不想偷听到熊扣月和丫鬟莲音的对话，这才私定终身。如此说来这段感情的起因是带有功利性质的，后来半路杀出了成国公朱纯臣，迫使朱由校提前下了聘礼，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拉拢熊廷弼等主要将领。

如今又出了黄梦萱这段谈资，这让朱由校头疼不已。他本想通过暧昧的手段让黄克缵死心塌地的支持新政，可这只老狐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断造势最后差点将生米煮成熟饭。俗话说乱世莫谈儿女情，这些年的征讨自己多次身临险境，都说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何况他连张嫣和扣月都照顾不过来，两人多是相似煎熬以泪洗面，何苦再搭上一个无辜的人。

等一切安排妥当，朱由校终于可以躺在心爱之人的怀里安稳的睡上一觉，戎马生活虽然潇洒，可男人终究是离不开温柔乡的。醒来时夜已入半，张嫣早就命人备下宵夜，只等夫君醒来一同进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望着她略带憔悴的面容，朱由校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歉意。如花似玉的年龄却被锁紧这四方天内，与自己的男人聚少离多，这多余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此时张嫣越是大度和体贴，朱由校便更加内疚和自责，情到深处用力握住她的双手，感觉她内心跳跃的激烈，少女的悸动从手掌内流出，媚眼间自是含情脉脉。

共赴巫山之后，云雨悄悄退却，张嫣像小猫一样蜷在朱由校的怀里，调皮的抚摸着他的肌肉，坏坏的说道：

“朱郎在沙场上披坚执锐，不知有多少女子为此牵肠挂肚。”

朱由校自然懂的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平日里宫人就爱趴墙角、嚼舌根，再高的城墙也挡不住流言蜚语。这件事只能怨自己虎头蛇尾，如今弄得满城风雨，不仅又多了一笔情债，还被误认为是个好色之徒。

其实宫里的几位太妃多次劝他下旨选秀，要不然偌大的紫禁城里空荡荡的，一点没有皇家的气派。想到这里，朱由校心里稍微有点释怀，淡定的说道：

“朕有你和扣月足矣，如今儿女双全已是莫大的幸福。只是先前朕说过，皇帝也会身不由己，要想成就一番伟业必须得到底下人的支持。”

说完两人四目相接，默契的会心一笑，然后紧紧的拥在一起。此时往事历历在目，张嫣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当初她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京师，住在南八所时每日如履薄冰，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境遇。可无论自己有多少顾虑，她都要将少女的心思埋藏起来，直到那夜一位俊美绝伦的少年来访，风趣的谈吐，洒脱的举止，高贵的气质，都让她怦然心动。她说第一眼就看出了朱由校的身份，从此便只有幸福，大婚后和睦六宫，善待下人，甘心情愿的为夫君做好贤内助。

这些年朱由校从天南走到海北，见过水乡烟雨、大漠孤烟、林海雪原、波涛浩瀚，每到一处他都要将所见所想用书信寄回紫禁城与自己的爱人分享。他不期待那些崇敬的目光，亦不奢求雷鸣的掌声，仿佛自己只是这里的过客，当所有的繁华退却，午夜梦回时只有枕边人才是自己的归宿。

张嫣见朱由校痴痴的看着自己，内心说不出的甜蜜。俗语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何况自己的夫君是大明朝的天子。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说道：

“臣妾知道陛下专情，作为妻子我很感动。可陛下还是天下子民所爱戴的皇帝，应当雨露均沾才可以恩泽绵长，所以臣妾与几位太妃商议着从功臣家中挑选一些女子入宫。”

见张嫣说的真切，朱由校愈发摇头叹息，内心充满感激之情。虽然自己非常反感政治上的功利婚姻，但皇家还需要这种裙带关系安定前朝，以此来巩固自己的统治。这皇宫就像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拼命的想进来，里面的人却已利欲熏心，不择手段。

第二天朱由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冬日里的阳光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户斑斑点点的晒了进来。身边的张嫣早已不见身影，只见扣月装扮精致，楚楚动人，正捧着一本书静静的坐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