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十五(1/2)
趁着这股越來越冲的牛劲儿,福生干脆决定,今中午也不回家操持家务做午饭了,就在茂响家吃饭喝酒,他要狠狠地晾晒一下木琴,叫她自己糊弄吃食去,这么做,就是要叫木琴明白一个事理,离了他福生,你木琴再能,也是沒辙儿。
岂不知,福生带有报复性的举动,并沒有惩治了木琴,反而把京儿和金叶、怀玉爷仨治得不轻。
木琴为了躲避与福生之间的不愉气,果真在厂子里混了一顿饭,京儿还想着做爹的思想工作,就早早地回到了家,坐等福生自己上钩,人沒等到,却等回來了两个饥狼饿虎一般的崽子。
金叶和怀玉一回到家里,就大喊小吆喝地要吃要喝,京儿苦等爹不回來,自己又不知做啥饭好,怎样做才好,更是安顿不了两个急屎急尿的崽子,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领着俩崽子一起去了酸杏家,好歹地厮混了一顿午饭。
晚上回家的时候,京儿就有些恼,嫌爹不在家里做饭,福生便有些后悔中午的过分举动,更是心疼金叶和怀玉为此受了屈,他便赌气把所有的责任统统推给木琴,是她不分里表不论远近,才造成了娃崽儿们的受屈,他的话还沒讲完呐,就叫京儿一顿气话,堵了个严严实实。
京儿气道,爹,你只管好家里的事行不行,公家的事,用不着你插手哦,我和杏仔想做啥儿,关你啥事哦,懂不懂的,光想着胡插手净添乱,你还是省省心吧!我俩的事,都自己做主,用不着你來管呢?
杏仔也帮言道,是呢?我俩都是大人哩,不是吃屎的三岁娃崽儿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呢?娘都叫厂子里的大事忙昏了头,别再给她压力了行不。
福生又叫俩崽子气得不轻,他恼道,合着你俩都站在你娘一边挤兑我呀,我这是图个啥儿吔,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呢?今后,你俩愿意咋样厮混,就咋样厮混,横竖不再沾我的一点儿边,等你俩后悔的时辰,可别在我跟前瞎叨叨啊!就是叨叨了,我也不管呢?就叫你俩崽子悔去吧!就算悔青了肠子,也不该我事呀,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教训起我來了,啥天理吔。
果然,福生狠下心來,不再过问俩人竞选的事,说是不再过问,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只要木琴和崽子在家里讲说一些厂子里的事体,他就躲在一旁,竖起耳朵认真地偷听,有时,也忍不住想插言的,只是苦于沒人理睬而悻悻作罢了,今冬的气候,干燥少雨,入冬以來,就沒有好好地下过一场透雨,更别提下雪了。
地里已经有些旱了,冬季的麦苗长势孱弱,瑟瑟地龟缩在干硬的土壤里,在阴冷寒硬的西北风横掠之下,稀疏的苗身一直蜷缩着,让人担忧这些越冬的小命能否熬过漫长又少雨的严寒季节。
这些日子來,天气似乎暖和了不少,原本犀利阴寒的西北风也柔和了许多,让人无端地生出对暖春的向往來。
天空时阴时晴着,大多数时日里,空中总是飘浮着隐隐的浮云,看似有形,实则无形,边缘不清,棱角不明,浸染成一片片无规则的云翳,罩在同样不甚透明的天际之上,就如一张张被水浸烂了的纸片,半是膨胀,半是消融,并随之与水融为了一体,很难分清水与纸水之间的清晰界限,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三天之后,空中的情形终于发生了变化,那些烂纸一样的烟云不知不觉间填满了天空,弄得空中灰蒙蒙的一片,冬日的阳光愈显灰暗,原本刺目的光团渐趋模糊起來,像似新娘的脸蛋子上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就此隐去了轻纱背后鲜亮的光彩。
这个时侯,刚刚轻柔了几天的西北风,再次撕下了佯装几天的伪装,露出了它真实的肃杀面孔來,如刀子般犀利寒硬的小风,从北山垭口里“嗖嗖”地灌进了整个山坳,把大片的冬麦,连同刚要舒展筋骨的人们,再一次紧紧围裹起來,肆意地蹂躏践踏着,那些爱美的半大闺女和半大小子们,再也顾不得“美丽冻人”了,他们被迫再次穿戴上厚厚的棉衣,把视之为身段美和刚毅美的单薄身子,统统藏进臃肿的棉衣棉裤内,以抵御即将袭來的冬寒。
有经验的老人都讲,寒流又來了,雪也要來了呢?
就是在这样的气候里,杏花村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新“天然”厂领导班子竞争上岗工作,在全村老少的翘首期盼中,正式拉开了遮掩已久的序幕。
这次的竞选程序,完全出乎众人意料,村人们以为竞选,不过是像选举人大代表或是妇女代表那样,由众人共同参与投票,谁聚得人场最大,得的票数最多,谁就能当选,因了这种误识,村内几大门派之间便先期展开了或明或暗的激烈角逐,对于自己族内门里的崽子们,全族全家人一齐上阵,或是私通串联,或是拉帮结派,搞得村子里到处弥漫着一片片鬼祟气氛,似乎村人们各个儿都成了地下当员,都在做着不宜挑明身份的地下工作了。
棒娃果真从山外引來了七、八个歪头鼓眼斜戴帽的人,他们横着膀子四处乱窜,哪儿的人聚群,他们就往哪儿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威吓着村人,必须投棒娃的票,特邀前來参加评审的镇当唐见势不妙,赶紧打电话给了镇派出所,叫林所长派來了一个干警震唬场面,怕竞选场面稍有不慎,便闹出乱子來。
木琴的竞选规则一宣布,立时让众多的村人傻了眼,在经她手制定出的竞选程序里,根本就沒有村人参与的份儿,完全不是惯常用大票悠出人选來的做法,关于竞争上岗规则的制定和出台,很是叫木琴和凤儿伤了脑筋费了心思,凤儿几次到镇大院里找分管当群的唐,请教如何稳妥地操办这个新事物,唐极为热心此事,却对具体的操作规程也是一知半解,而且,就整个镇子上,从沒有哪个单位或部门搞过类似的东西,唐还特意跑了一趟县城,找到对口单位县组织部了解详情,组织部的人支招儿道,先成立个评审员会,让参与竞争上岗的人员逐一演说,再按照事先确定好了的规程打分,得分高的就当选,切不可弄成个全村老少一齐上阵投票表决,一锤子定乾坤的老法子,更为重要的是,要事先内定好可意的人选來,统一思想,以利于现场操作,否则,一个把握不住,就要弄出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场面來,打乱了领导们的整体意图不说,局面也不好收拾,唐把这道圣旨领回來后,就改用自己的口气,照搬不误地转达给了木琴和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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