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2/2）

丫鬟们平日没事，就喜欢坐在一起闲聊，等苏叶回了木槿院，姅儿就和劲松阁其他几个小丫头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顾如烟的事。

“我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人。换做我得了大小姐的赏识，那定是感恩戴德了，哪里敢背后说姑娘的不是。”姅儿撇撇嘴，对顾如烟有羡慕也有鄙视。

其他几个小丫头也跟着附和。

安国公回来的时候，听到了那么几句，心疼自己的长女，也恨其不争，却还是让身边的长随杜仲去关照一下顾如烟一家。

这个关照，自然是给他们一家使点绊子，让他们过得艰难些。

王公贵族的府里，腌臜事情不少，就是一个管事看谁不顺眼，想要排挤那人，就算不折磨死，也能让人脱层皮，何况是像杜仲这种国公爷身边的人有了指示呢。

栖恬在湘君院并没有什么能说上话的人，每日除了洒扫也没什么其他事做，时常就对空院子发呆，自言自语或者找个蚂蚁窝和蚂蚁说话，已经成了一种消遣。

湘君院除了阮氏每日都呆在小佛堂，就只有安妈妈和素问，她们俩平日也多是陪着阮氏，很少会出来，因此栖恬说起话来也就没了什么顾忌。

“要说大小姐也真是可怜，虽然是嫡女，却过得都不如庶出的三小姐，竟然只能和个粗使的丫鬟交好，偏偏这丫鬟还是个白眼狼，竟然还背后编排大小姐。”

栖恬拿着根细树枝捅着蚂蚁窝，自言自语说着:“小蚂蚁啊小蚂蚁，你说大小姐是不是很可怜？”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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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不必留了！”安国公道。

“是。”杜仲抱拳应了。心中却想不通，老爷对大小姐好，干嘛非要藏着掖着的，直接去问大小姐不是更好么？

“在去木槿院打听打听，瑾儿今日下厨做了什么。”慕容鸿心里想着，一会儿不管女儿做的东西好不好吃，一定要都吃干净才行。

慕容瑾回了院子，就看见许妈妈迎面走来。许妈妈见了她，行礼问安后说：“小姐回来了。”

“许妈妈有事？”慕容瑾心里大概猜到了，许妈妈要和她说的，大概是铺子或者库房的事情。

“绛香姑娘回来之后，帮着整理小姐的库房，动作倒是麻利，已经清点好了。请小姐过目。”许妈妈一脸笑意，递了一本厚重的册子，又说：“那些管事，已经准备好了后日拜见小姐，除了几个在外地的赶不回来，其他的邻近州府的，都已经动身进京了。”

“不能来的是哪几个？”

许妈妈想了想，一一报了出来：“冀州府的布庄掌柜冯元，三九胡同成衣铺子的掌柜李二友，昌顺茶叶铺子的掌柜张兴。”

慕容瑾想了一下，说：“我记着这几个铺子，经营的还算不错，没有亏空？”

“是。不过奴婢瞧着，也有了些不好的趋势。”

慕容瑾点了点头：“暂时不用管他们，午后咱们去京城里那几家铺子转转。”

许妈妈应了声是。慕容瑾在西暖阁的大炕上坐下，将册子一页一页翻了，对自己的家底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金银玉石头面，每样都有十套，各种簪子、手镯、耳饰都是十几对之多。每一样材质都是极好的，再加上一些官窑摆件，前朝古籍孤本，红宝石两盒，淡水珍珠一百零八颗，再加上一扇汉白玉的四幅雕屏风，两张金丝楠木的小几……

光这些加一起就万两银子不止，更别说她手里还有近万两银子……慕容瑾苦笑，前世东安侯府三年的收入也没有她如今手里的银子多，她却把日子过成了后来那般困苦。

“邻近中秋了。小姐可要在打一些新首饰，制两身新衣裳？中秋后的赏菊宴，宫里一定会给小姐下帖子，小姐可想好了带谁过去？”许妈妈试探着说：“顾姑娘虽然与小姐交好，毕竟出身摆在那儿，不如今年换个人带着去？”

往年去参加这些宴会，慕容瑾带着的从来都不是府中的姐妹，反倒多是带着顾如烟。

一开始还好，那些贵女还愿意和她们玩，等后来知道了顾如烟的家生子身份，都是不屑来往了。

不过今年的赏菊宴，就算她还愿意带顾如烟一起，也不成了，送顾如烟进宫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赏菊宴上带谁，等到了那时再说吧。”便是一个不带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安国公府会收到三张帖子，怎么分都是够的。

不过许妈妈的话，却是让她想到，到了中秋，书院会放三天假。那在七方书院读书的几位少爷也该回来了。

安国公世子大少爷慕容珏和二房嫡出的二少爷慕容玠，如今都在七方书院的进修班。

大房庶出的四少爷和嫡出的五少爷都在启蒙班。

五少爷慕容琰，她的胞弟。只比小阮氏所出的四少爷慕容琛晚了三天出生，所以就一同送去了七方书院读书。

七方书院里的世家子弟不少，但也不少寒门子弟。启蒙班的门槛也很低，基本上有钱就可以进去，但若是十二岁之前没有考到进修班，就会被强制退学。一般十岁开始考，每个人都有两年的时间。

这一规定，就是对书院的创办人镇南侯府的子弟也没有特权。

当然，一来是因为侯府希望子弟不靠祖荫而自己有出息，二来是因为书院的院长都是当代的大儒，而非侯府之人。

安国公府两房加一起一共五位少爷，只有大房庶出的三少爷慕容玙，没有去任何地方进学，也没有启蒙。

慕容瑾突然想到了她基本就没怎么见过的三弟，似乎从她出嫁以后，就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那国公府出事以后，他又是否活着呢？

不过恐怕就算活着，也不会为国公府报仇吧。

慕容玙是安国公酒醉以后，被一个小丫鬟爬床以后生下的，那丫鬟生产时难产，好不容易留下一个孩子却不受待见，基本就是被扔在院里自生自灭。

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每年除夕倒是还能见到一次。如今想来，也该十三岁了。

十三岁？

“许妈妈。”慕容瑾看向许妈妈问道：“你可知道三少爷的生辰是哪日？”

“三少爷？”许妈妈被问愣了，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三少爷是哪一位：“八月初八的，和三小姐就差了一天。”

慕容瑾笑了笑，看来父亲和小阮氏之间的确有问题。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一个很懂的克制的人，就算醉酒，也不会轻易让丫鬟爬了床，除非有什么事刺激着了，才会失了分寸。

慕容瑾又问：“可知道三少爷住在哪里，最近都在做什么？”

许妈妈摇摇头：“奴婢只知道三少爷住在靠近后门马房旁边的芜院。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容奴婢去打听打听。”她对这位几乎可以当作不存在的少爷，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印象，更别说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了。

慕容瑾也没有多指望，光看住的地方，就知道有多不受待见了，哪能还有谁时刻注意。她只是吩咐道：“以后多注意些芜院的动静。”

许妈妈应了。山枣进来回禀小厨房里的点心都蒸好了。

慕容瑾点点头，让人每样装了一些，装满了一食盒，让人带着往劲松阁走去。

劲松阁书房里，安国公慕容鸿面色黑沉，杜仲将今日老夫人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每听一句，他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大手猛地往桌子上一拍，说：“她当我是死的不成？竟敢如此欺负瑾儿！我不问后院之事，她就以为这安国公府是她做主了不成！”

杜仲不敢劝和，一涉及到大小姐的事情，老爷就压不住火。

慕容鸿犹不解气，又摔了一套汝窑茶具：“我不过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对她一忍再忍，不想毁了父亲和安国公府的名声，伤了与唐家的和气，她倒还蹬鼻子上脸了！”

“老爷！”杜仲喊了一声，又低声说道：“慎言！万一传了出去，这些年的隐忍岂不是浪费了。”

慕容鸿也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脸色阴沉，却也没在多说什么了。

“大小姐好。”院门外的小厮请安问好：“老爷和杜管事在书房说事呢，大小姐到偏厅小坐片刻。小的这就是回禀。”

慕容瑾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迈步向偏厅走去。

才走几步，书房的门就开了。慕容鸿一脸笑意的看着慕容瑾：“瑾儿来了，给为父带了什么好东西。”

慕容瑾怔愣的站在那里，一路上她都想过与父亲再见是怎样的场景。如今真的见了，她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呐呐地开口，喊了声：“父亲……”就忍不住哽咽起来。忙低头行礼问安，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落在地上。

慕容鸿捏紧了拳，在他看来，瑾儿分明就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迈步向前，摸着慕容瑾的头，轻声说：“莫要哭了，有什么委屈，只管和为父说。”

慕容瑾摇摇头：“瑾儿没有委屈，只是许久不见父亲，有些想念。”

“为父倒是想多见见瑾儿。”慕容鸿的语气里竟然带了一点埋怨，自从发妻闭门谢客，他的瑾儿就很少和以前那样扑在他的怀里撒娇了。

“那以后瑾儿可就常来父亲这里烦您了。”慕容瑾语气欢快的说。前世她不懂事，对父亲基本都是能避则避的，父女二人见面的机会都少，哪能还像如今这般说话呢。

山枣将食盒里面的点心一样一样摆好，低头退到了一旁。慕容瑾拿了银筷，夹了一块枣泥松糕放在慕容鸿的面前的碟子里：“父亲尝尝这个。”

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团，慕容鸿眼角直跳，有些怀疑这个东西吃了会不会中毒。

旁边站着的杜仲也有着担忧，想着大小姐果然不是可以下厨的料。以前老爷逼着大小姐学厨艺女红，愣是把厨房烧了，至于女红，那就更是能气死女红师父了。

老爷原本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大小姐今日会主动下厨，之前他可是看的真真的，老爷是很期待大小姐做的吃食，都已经打算不管多难吃，都要吃完了。

可这黑乎乎的一块，该不会是烤糊的吧？

慕容瑾也知道自己以往的厨艺不怎么样，虽然突然厨艺就好了难免会引人怀疑，但是重生后给父亲做的第一顿饭，她不想假手别人。

更何况即便有人怀疑也没什么，她以往做的任性事情多了，为了不跟那些请来府中的师傅学习，她可是做了不少不着调的事情，把人气走。

“父亲怎么不吃？”虽然这枣泥松糕看上去品相不怎么好，但是味道绝对不差。

慕容鸿想着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女儿的以前心意，咬了咬牙，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口。

入口，本以为味道会很难吃，却没想到枣香浓郁，甜而不腻，竟不是一般的好吃。

“瑾儿的厨艺大有进步。”三两口就将一块枣泥松糕吞吃入腹的慕容鸿，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盘子里的其他松糕下手了，并且还不忘夸上一句。

慕容瑾看的好笑，又另拿一副碗筷，递给一旁的杜仲：“杜叔也来尝尝我的手艺。”

对于父亲身边的管事，慕容瑾还是很尊敬的。别看他们在府中不过是管事，到了军营里，可都是身有品级的将军。

当初慕容瑾在安国公府所辖的安家军中历练，就在杜仲所管理的那一营中。

“大小姐做给老爷的吃食，杜仲可不敢吃。”没看老爷那个眼神，都可以杀人了么。大有一副谁敢抢就和谁拼命的架势。

不仅如此，慕容鸿还将桌子上的其他点心挨个咬了一口，这才放心的慢慢品尝起来。

慕容瑾的眼角抽了抽，也不在强求杜仲，不过她真的好想知道她那个严肃的父亲去哪了，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老爷，有贵客上门！”门外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就好像后面有狼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