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的眼神（4）（2/2）

出餐厅的时候，夜幕已至。整个街道笼罩于一片水洗月色之下，两侧绿树点亮了橙色霓虹，光滑的石板映出墨兰的天际，行人匆匆而过，徒留无痕的印记。

尹小跟在林格身后，沿着交错的石板小路前行，即使不说话，没有任何打算，依然能感觉满满的幸福感。

远处聚集的乌云慢慢飘到尹小的头顶。起初是几颗零星的雨滴，接着是一连串毛毛雨，再到后来大如倾盆，就像是天上被挖出一大口子。

两人一路疾奔到了大厦楼下。

林格扫了扫额前发上的雨滴，转头问尹小：“你想听弹钢琴吗？”他的头向前扬出一段弧度，尹小循着望过去，在街尾有一家乐器店。望着他那双带有光亮的黑瞳，她没有丝毫抗拒力，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于是，林格带着她往街尾奔去。他轻车熟路地越过一排排乐器。尹小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在光滑干净的地板上拖出淡淡的水迹。

“林子！”

正翘着腿调试吉他的老板抬头叫着林格。

林格双手做出弹钢琴的动作，说：“季凌，我来弹弹琴。”

两人显然是很熟的关系了。季凌做了个请的动作，又低头继续拨弦试音。

一架钢琴静静摆在棕色地毯上。林格找来两张毛巾，递给尹小一张，然后擦干雨水，最后又拿来一张毛巾虔诚地铺在琴凳上。

他坐在琴前，抬头问：“你想听什么？”

尹小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回答：“都行。”

林格手举在半空中，若有所思好一会儿，缓缓按下琴键。

只需前奏，尹小就辨认出是《river flows in you》。林格低头从容地弹着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琴键，拨动出绝妙的旋律。这是尹小第一次现场听这首听了十几年的曲子。琴声柔情似水荡漾出初恋的酸甜韵味，缓缓流进心窝。而弹奏的人尽管衣服湿透，毛巾随意挂在脖子上，但他就像一副精美西方画作，深深地印在了尹小的脑海里。

曲毕，季凌鼓掌称赞道：“bravo！”

林格点头回应后，望向尹小说：“我很久没碰琴了。怎么样？”

看着那一汪泛着潋滟灯光的黑瞳，尹小怔怔回答：“好听......比平时听的好听多了。”

最后那一句话刚脱口，尹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忙不迭地埋下头掩饰羞涩。林格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让她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对方倒不在意，起身和季凌打了招呼，两人便齐齐离开了乐器店。走出一段距离，尹小吞吞吐吐解释着刚才那番话说：“我从来没有听过现场版，所以一听自然就觉得比mp3要好多了......”

林格却忽然停下，双眼直直地看向前方。

尹小跟着望了过去，大厦下站着一男一女，定睛一看却是卢雨洁拉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两人露出悲伤的神色，而卢雨洁脸上却多了一份愧疚，他们两手相握，情意述说不断的模样。

尹小下意识地要喊出卢雨洁的名字，林格猛地抓紧了她的手握，硬生生地拉着她离开。寒风冷冷刮过她的脸颊，就在那个瞬间，她看清了他眼里的冷漠和无法靠近的疏远。

风从高楼呼啦而过，卢雨洁试图揣摩顾彦辰眼中的情绪以斟酌字句来安抚他。她想要与他划清界限但又不愿全身而退，这种被人宠爱照顾视为珍宝的感觉让她无法抽身。

她握住他的手臂，薄衬衫的肌肤一片冰冷。她轻声说道：“我尝试过。”

顾彦辰抬头，双眼在确定她说话时的表情。

“我承认最开始是因为我受不了异地恋，慢慢变得孤独急躁，而这时你出现了，我尝试过把情和爱交给你。”她双眸泛出泪光，话语略带哽咽，“可林格回来了。我很愧疚，你对我这么好，我竟然......”说着，她双手捂住脸，颤抖身体哭了起来，“我竟然还是想要回到他身边。我以为我对他的感情淡了.......我以为......”她痛哭流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重复念道“对不起”。

怜悯之情油然而生。顾彦辰将卢雨洁搂进了怀中，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谁能在感情面前看得清？要说错也只能怪他。怪他在好友留学之际，沾染了他的女友。怪他没有控制住自己。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了。他看着怀里颤抖的身体，长叹一声说：“这不是你的错。”他握紧她的双臂，将她推出一段距离，认真地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知道，我一直在你身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