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兵者——势也——纵江伐城(1)(1/2)
“一!”
“喝!”
“二!”
“喝、喝喝!”
城北郊新立各军营前同一块大空地上,新入营的各色服饰士兵们,四下以三五百人各列队成群,相邻不扰的持械训练,各闻令喝声而动。
时常有人带着要新入营的二三十人经过这一片,将其分配给正训练士兵的各营主官们,新人在系好腰间唯一军里暂发下黄布条子后,变成为新士兵加入其中。各营都帅骑马来回巡视。
但凡有偷奸耍滑的,一律拉扯出来,当众军棍伺候,以儆效尤。
李天成带俩亲兵穿过这一片训练场时,这一片场地上的数千人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音颇据气势,令他也存有一种军队荣辱与共的高层地位感觉。
以至于刚奉了夏诚命令的他也不由停看了一会儿,之后有些感叹人生无常,谁能料到东乡俘获他的那个半大小子,从二三十人的童子军小营队,只一年多的光景,就有了这么大的阵仗?
在进入其中一营栅,穿顾于各色帐篷,时不时拦住往来的营队官长询问炮队位置,最终找到了不远一片与其他各营拉开一片空地、帐门放着几门炮的小区域帐篷。
“大!押大!……”
“尤老倌儿……不要赖账,这周礼拜钱给我!……”
“买定离手,三二一,开!”
“五六一,大!庄赢!豹爷好手气!”
随着靠近,李天成闻听声音的有些皱眉,等他掀开布帘子,所谓的炮队负责人——那个光头粗汉正准备再重捞一局,手里的骰碗抖动的“哗哗”作响。
“看来你到底是不想要这只手了啊!”
掀开门帘的李天成有些忿狠的说。
光头粗汉手一时捏不住,梅花碗掉地上提溜打了个转,在地上掉漏出三颗骰子来。
……
“郑豹,你可真是好样儿的!乌兰泰投降炮手出身,我在桂林将军桥处没有剁掉你的手指,只叫你自醒清营陋习,看来是我那时就错了!”
叫郑豹的光头粗汉跪伏于衙门堂厅地上,油光光头上汗珠子窗户光照下明亮异常,时不时滑过额头脸颊。
上面夏诚站直握腰剑,望着他俩骂咧呵斥着,郑豹沉默不语,自己一侧的尤老倌儿抖的比自己还厉害,郑豹甚至能听得他的粗喘吸声。
“那个尤文岱,你是全州入的军?”骂骂咧咧的半响,过大的抖颤摆伏终于引起了上面夏诚暂时的注意。
夏诚手里悄然拉开手里的自记小册子,对照询问着这个老年炮手。
“是、是……”颤颤巍巍的应答模样让人怀疑此人是不是被人大声呵斥一声,就会当场经受不住吓,死在这儿。
“你怕什么?我是老虎么?”因赌博夏诚语气不好的说着。
“没、没……”
“哼,你以为你的事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夏诚明显感觉到此人心里有事,哼笑了一声,有些耍心机的,在言语开始了某种诱诈。
“我、我、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你做这事分明就是!”
“不、不、奴才不是有意打中南王的!”老头尤文岱急辩说着,说完整个人忽像发完了瘟病,颤抖也停止了,却脸神发暗的瘫坐在地上,他漏嘴了。
“嘶、额!?——”
夏诚和郑豹皆倒吸一口凉气,尤其后者,郑豹没成想他从攻破全州时,在太平军的大肆杀戮中,因自己以前清军炮手出身,见其同为炮手,悄然保全了的同为清军老炮手,身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大罪!
半响的沉默。
“呵呵,我看你是勒令智昏,我观你这号污秽货色,也击得中南王?凶手早在全州破城伏法,此为圣军公认。”
夏诚首先打破了这种寂静、且令人心悸的沉默。
“你没必要在外这儿给我莫名充好汉,营内赌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我大不了剁几根手指就是了,要不了你的头!”
夏诚机敏的转过话头,反扯起来了其他来,他提衣摆坐下,皱眉斜看,口道:“倒是你口称奴才?你是个满鞑子么?”
说着一侧的李天成就要上来提人,模样是要拉出去杀掉。就凭他炮击南王,夏诚明白他就是个会招致灾祸的危险分子,李天成看着夏诚脸色,似乎是想另找借口杀人灭口,故立时走了上来。
“奴才祖上最早是汉人,是也曾当过一段旗人,当年明朝末年的吴桥兵变以后,祖上随三顺王之一恭顺王孔有德登州逃奔辽东清妖朝庭、也就是未入关的大金。
军中有弗朗机人炮手,善度量衡,祖上学得此术,炮子所发,少有不中,后有朝廷禁令,但凡炮手,都需上旗。
于是康熙初年被编入旗户,随恭顺王孔有德进驻桂林,乾隆年间因全国旗户太多,朝廷发不足了旗丁的口食银,鞑子皇帝乾隆决心查册裁撤旗户,后凡祖上汉人入旗的,当时多有裁撤之列,奴才太爷爷辈就被踢裁了出去,复归汉籍后,无以为生,唯有一本祖上传下炮书和炮术,托关系入编了全州绿营。”
夏诚忽无意识的朝李天成抬了一下手,李天成又退了下去。
“怪不得我说你炮术了得,原来有这渊源啊!祖上学得正术去当了汉奸,手上必有我汉人血债!”
夏诚脸色不好看,有些郑重吓唬的说道:
“本该留你不得,但念你迷途知返,投我天军,共讨清妖,昔日之罪我也不念之,但唯“奴才”二字我不想听到,再听到一次,我便拔下来你一颗牙来。”
“是、奴……”“嗯——?”
“小人知道了!”
“你祖传的那本炮书拿来给我瞧瞧吧!”
夏诚好奇的说问着最终的目的。
只见年老的尤文岱像是舒了一口气般,虽有不舍,但怀里掏出一本油皮布包裹的书状模样,由夏诚一侧侍奉年小的何明亮下去接过递上。
夏诚打开包布一瞧,封面是黑乎油腻的皮质书籍,上面写着似英似俄的文字,(实际是葡萄牙文)夏诚也不识得,打开封面,里面好像也是张封面,不过是上好的纸张制的,繁体汉字写着书名《西洋神机》,下注——徐光启、孙元化注、利玛窦译注合册。
等再翻页是一篇序,留名是前面的孙元化,末尾他写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恩师及吾数年所得,合泰西儒士(利玛窦)译学,遂成此书。”
孙元化?利玛窦,好像是在明末小说里边看见过?这两个好像都是数学家,孙元化好像是个明朝官什么的、早期科学家?夏诚一时想不全乎,干脆也不去想了。
年月的流转使得纸张都有些发黄,但都小心保养的不错,夏诚心里有些兴起的奇趣,他接着翻开,自正文里面全是中隔扉页书,也就是一张纸从中划线隔开,左一半是葡萄牙文字、右一半是对应繁体汉语,更像是后来学生的英语练习阅读书。
上面图画几何比比皆是,主要包括数学、历法、矿物、西方火炮武器及几何学说,着重讲西洋火炮,而且其中“矩度”一章,所属正文里正是操炮度量距离的方法。
文中提出了统规(测量火炮仰角度的仪器)的概念与使用的方法,以及药包的制作方式。
通篇配有大量插图,夏诚越翻越是兴奋,这书里面充满着最基础的几何数学,甚至还有造炮章节,有比例有图画,更有受力结构的补充,虽说只有几张记录。
“真是捡到宝了!”夏诚心里不由叫出声来,面上不漏声色,他多少镇定了一下心里的心情,然后皱眉对下道:
“这书我要了,但尤文岱,你这老家伙以后不要瞎说八道,想逞什么能?什么南王是你?嗯!不该说的话都不要说。”
“是、是!”
“我看你炮术好,献书有功,我暂升你为炮队炮术教头,要多教他们本事,一个人炮术好不算什么,我要的是一群!”
“是、是,奴……小人领命!”
“郑豹?”
“是,大人!”秃头潜心伏地,冒汗说着。
“赌博是误事之根苗,如果实在忍不住了,我也由你,现炮队归你全权负责,我想让炮队由营提一级,让你当上炮队的都帅,这个尤老头我看不像是能镇住人的,你替他管管你们炮队的兵。
今天我破个例,日后他教出一个人,我便赏你一斤肉!他教出十个,我另额外赏你一坛酒。
至于赌博嘛,干脆我不禁你了,我欣赏有本事的人,有点自己的爱好没什么,但我最恨没本事且找死的人,我给他的只有军法!”
郑豹小心谨慎的提醒道:“是,小检点大人,可咱们全军火药控管,只有打仗交战时,辎重司的吴大人才有批文拨发。现无药子教练操会,难有兵会光说不练的学教会……?”
“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目的了,自今日起,凡营中火炮无论大小,你全给我搬到岭脑头崔拔的营地上,对面有些不老实,我需要你隔三差五轰上一轰,记住是隔三差五,只放那么一两炮,让他老实些。”
“是,可这山里崎岖,大的火炮重有千斤,独炮队人手,恐难成功,希望小检点能拨些骡马助我运大小各炮!”
“我会批一下个条子,你去找找辎重司的吴公九,就说我说的,你只管要就是了!”
“是!”
“好了,下去吧,要严格操练士兵,我过不了几天就会去岭上检验你们的成色的,别让我新账老账一起算!。”
“大人,是!”“是!”
伴着夏诚的挥手,二人谨慎低头站起,面对着夏诚方位,小心点儿的退下。
夏诚复抬头眯看着现在衙厅里的半大小孩何明亮和亲兵头子李天成,瞧了半响,被看二人都被看的有些紧张。
夏诚才说道:“刚才尤文岱的狗屁话,不要瞎传出去,如有误漏,我唯找你二人!”
“是,”“是,大人!”声音虽分一大一小,但都充满着某些颤惧。
夏诚复看起了桌上的一份抄本文告,这是靳准的计谋,他明晰夏诚想要乘水路攻入江西赣州城后,建言并专写了一份《太平天军告城内百姓书》。
“……圣军所到之处,专除贪官污吏,不必惧怕,城中百姓各司其职,各行其业。……”
这是用以攻破城池后,安抚百姓,更快的建立秩序的,夏诚心里道:有自己的谋臣,确实做事情都比较远、比较全面,果真有些一人智短,两人计长模样。
…………
与此同时,随着“轰”的爆破声,洪杨太平军主力连攻长沙十几天,长沙城城墙都破了好几处,但都被城里早有准备的清军堵了回来,同样,随着城外清军主力的陆续到来。
九月十八日,楚雄协副将邓绍良率精锐九百人到长沙。
九月十八日以后,江西九江营一千人到长沙(此军先到永州,于九月四日经赛尚阿饬令赴长沙),
九月二十二日、二十三日,凤凰厅同知贾亨晋及永绥协副将瞿腾龙部兵勇二千人到长沙。
瞿本人已先期兼程入城。九月二十四日(或二十五日),河北镇王家琳率兵千人到长沙。
九月二十六日,镇远镇总兵秦定三等率大军到长沙。
和春统下都统衔头等侍卫开隆阿等率兵七百余到长沙。九月二十口前,赛尚阿等亲拨兵一千亦到长沙。
城外尾随太平军大队的追剿清军一连夺下金盆岭、新开铺一带。而因城下抵达的太平军主力始终无法击破城角不远的蔡公坟,便不敢于城外将大部队分扎摊铺开扎营,唯恐清军从中隔绝战场。
在连攻蔡公坟不下的情况下,太平军主力则开始团聚于南城墙一带,沿湘江一字扎营,目的是使清军无法造成内外包围的夹包之势。
太平军的活动范围虽被半限制半主动的团集在城南一角,但凭是借一侧是湘江,太平军除了东面留下部分预备兵力,也可以毫无顾忌的猛攻长沙南城墙。
但从军事上的角度措施,并不能弥补日常生活中太平军的本身短处。
日常的柴米油盐的供应太平军一切靠自筹,比不上清军有全国各地后勤的解押递送。
在太平军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城南一角,清军也得以集中兵力开始对太平军组织形成一条反包围之势。
城外,随着向荣亲自率领的清军城外到来和协同指挥,尤其他在看过太平军的应对布置后,很快开始看着地图调兵遣将。
利用太平军背后西面有的湘江天堑障碍,他却加紧于东面各地方派兵,很快形成了一条北起自城南东北角蔡公坟、至南面的新开铺的庞大弧形包围线中。
而随着城外各营盘驻扎到位,各营清军在各自营盘之间开始挖掘长壕互相连接。
杨秀清这才多少意识到情况不妙起来。
城里人明显感觉到“长毛”的攻城战开始减弱,正面战场开始转移到城外部分区域。
九月十九日、二十日、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二十三日、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三十日和十月三日,清军邓绍良、瞿腾龙、王家琳、秦定三、江忠源等连日出队进攻太平军,烧毁太平军在南门外所占民房及哨棚多处。
杨秀清却只固守不动,清军这些日子连续送达北京的战报是“长毛不动”、“负固不出”、“踞巢不出”、“坚壁不出”的情况。
这日,太平军少有的没有攻城,看着城外沿江扎营、且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太平军营地,城头上的巡城的长沙官员中,有些人停了下来,看着这几乎没有尽头的沿江大量帐篷与千万麻雀的喧哗人声,城头人人几乎或多或少的、多少都有些感到心胆都要碎裂开、望之也要目眩良久的感觉,可众人之前的左宗棠却指对张亮基说:
“敌军犯了蠢,背水结阵,这是犯了兵家大忌。官军已经开始在封锁了他们的东面、北面,只要再封锁住湘江河西岸,就可以将敌军彻底困住。”
张亮基不由急问询道:“那先生是湖南人,想必自是知晓地情,敢问河西要紧锁住的是哪些地方?”
“而河西最紧要的地方莫过于是土墙头、龙回潭两处。现在应该派一支军队进军河西,扼守此两地,防止敌军逃窜,然后便可将他们聚歼。”
回到长沙府衙口的张亮基有些心动,急忙下令给城外向荣,让他马上带人过湘江,但此以前,张亮基曾会同曾国藩的老师吴文镕参劾过向荣。
“哼!”军营里的向荣打开信使送来的令信,记恨起来,当众冷哼一声,不发一词。
向荣因前事怀恨在心,多少不愿听从张亮基的指挥。
再一个,他本人一向打仗,围城必有缺,更喜欢起义军被围起来后,人心惶惶的从他之前留下缺口撤跑时,自己带兵乘机尾随追剿的爽利,这种打法轻松且容易,损失少,见效快。
而不喜欢把敌人困死,然后让“长毛”和他死拼,依照目前兵员为止的素质,他感觉与太平军十有八九是拼不过的。
张亮基以利害要胁他,向荣则向张亮基发泄怨气说:“身是已革提督,贼从此窜,不任咎也。”
发怨气给张亮基和远在北京的咸丰看,意思是老子提督街已经被革掉了,长毛从这儿跑了,我又不是吏部的在任官员,跟我有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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