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和尚(1/2)
夜色下,乌云密布,方圆数十里内,水汽大涨,江面潮起潮落,拍击数丈高的浪花。
“这妖孽,难不成想在幻化妖身?”
“无论如何,且不能让她作祟,一旦无法收拾,此地必受灾害,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潜藏在黑暗中的修士,面色一紧,纷纷议论,如临大敌,一时间,气机翻滚,带动无形风气,卷起层层灰尘。
易凡面色也沉了下来,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如若这妖孽,显露真身,掀起无边风浪,那只有拼了全力,也要斩杀剑下。
天地一片寂静,一股狂风在高空呼啸,掀起层层云涛,犹如盖压而下的黑山,气势骇人。
就在此时,磅礴妖气一顿,猛然一收,接着一道冷冽的声音传出:“秃驴,安敢算计本座?”
“有何不敢?妖孽,八百年前盗我金丹,毁我道基,误我修行,此仇不报佛祖也不能心安。”
佛光一闪,乌云中佛陀之相隐现,接着闷雷滚滚,炸起千层气浪,接着就消失不见。
“想走?”
一道华光自院中而起,冲入青冥,直追而去,留下院外一群人面面相窥。
“这,这是佛门高修?”
“这到底是哪家高僧,这般实力,怕不是菩萨果位了?”
众人眼力不差,心中震撼,就有了退意,自家实力自家知道,一旦卷入其中,定会身死道消。
‘菩萨’果位,那可是堪比练神返虚之境,是真正的上境大修,金身不灭,万物不侵,受千万香火祭拜,乃一方大拿。
易凡听着声音,怎就这么耳熟?忽地心中一动,想到了半年前,在宝安堂药铺化缘的老和尚。
一时间,浑身一冷,抖了抖身子,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那老和尚,居然是一方‘菩萨’。
能和‘菩萨’对放的,岂不是也是一方大妖?
此等境界,究竟有何伟力,他不太清楚,但前后加起来遇到的,也就在镇守阴府镇剑城的老剑修,还有堪勘突破的世崇道人。
以他的实力,在炼气化神之境,不说拔尖,也算一流,却在世崇道人手中,不过一道剑气,就把自己封印起来。
差距有点大啊。
易凡搓了搓手,喃喃的道:“太危险了,此地不能久留,回去禀报,留给那老不死的处理去吧。”
说罢,脚步一踏,身子就飞纵而出,眨眼间就消失在镇子中。
其他修士,也纷纷离去,留下玉华派一行人,道人有些耐不住性子:“师叔,是走是留,您说一句话,咱们在此看着,也不是个办法。”
他对老道有些不满,心中更是瞧不起,一个修为达到炼气化神后期的老家伙,修行了数百年,居然不敢下阴府历练,这是何等胆小?
而他师傅,早在百年前,就下得阴府历练,斩杀妖魔无数,博得偌大名声,隐隐有玉华三子之名。
这才是他要成就的方向,至于老道,不过苟延残喘的肥虫罢了。
如若不是辈分够老,玉华派主张‘清和’之德,这种肥虫,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按下心中不满,但面子上越发冷淡,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周遭弟子,低头不敢说话。
长须老道抱着拂尘,久久不语,沉思许久后,忽地一笑,道:“和戌师侄,你可知我和你师傅道真,关系如何?”
道人一愣,淡淡地道:“师叔,您和师傅他老人家,师出一脉,自是关系要好。”
长须道人一晒:“那你可知,我为何在得知你遇险,不远万里而来,用本命元气,为你梳理脉络,治疗伤势?”
道人眉头一皱,拱手道:“师叔恩德,和戌不敢忘。”
长须道人摇摇头,道:“我不需要你记得,此不过是还了你师傅的恩情罢了。”
说完,叹着气,缓缓的往前走,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道人,忽地心中一颤,冷汗流出,看着老道苍老背影。
炼气化神之境,寿岁五百,但大抵四百余就坐化,而老道已然有了这般年纪。
一个将死之人,也无徒孙,更无血亲,了无牵挂之下,自己居然敢言语相冲,不是找死是什么?
冷汗侵湿了衣衫,风一吹,立即寒冷,自内到外打了个寒颤,赶紧跟上,不敢再有不满。
……
易凡回了江边木棚,一脚踢醒张边南,道:“赶紧收拾东西。”
张边南一呆,迟疑的看了眼外面天色:“老神仙,这,这天还没亮啊。”
易凡翻了翻眼皮:“让你收拾就收拾,啰嗦什么?”
顿了顿,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迟早闹出大事,你们连夜去往杭州,老子也要扯呼了。”
张边南脸色一白,嘴角动了动,最终不敢多说,倒是被惊醒的小张尘,拉住易凡的衣角:“老神仙,咱们要去哪?”
易凡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咳嗽一声道:“老子要回宗门,至于你们,当然是回杭州了,难不成还要老子一直养着你们啊?”
小张尘眼睛一红,低下头,小声道:“老神仙,你可不可以不走?”
易凡哼哼一声,偏过头不作回答。
张边南拉过小张尘,拍了拍他的脑袋:“老神仙是做大事的人,怎能一直带着我们?没事,以后有哥哥保护你。”
忽地,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在高空炸起,接着就见乌云滚滚,刹那间磅礴大雨,江面更是翻滚巨浪。
易凡面色一变,横了一眼张边南:“带好你弟弟,赶紧回杭州。”
说完,就出了木棚,抬眼就见黑沉的大江上,翻起无数巨浪,一头庞然大物在其中隐隐而显,不时响起震彻天地的巨吼。
不好,那妖孽,终究是显形了。
易凡面色大变,再也不敢迟疑,身子迎风见长,顷刻间就是一个丈余巨人,几个起落就到了江边,一声爆喝:“前辈,还请息怒,两江之地,千万生灵,不可……”
话语未落,一条巨柱般的蛇尾,从江中抽出,足有数百丈,其上银色鳞片紧致,闪烁阴寒光芒。
易凡一声怒喝,脚步一踏,地面顿陷,身子冲天而去,一拳轰去。
‘轰’
易凡以更快的速度落下,砸在地面,泥土炸裂,四五丈大坑而出,一口闷血喷出。
眼见巨尾只是稍稍停顿,接着再次抽来,面色惨变,本能的喊出:“前辈,我乃蜀山弟子……”
巨尾微微一顿,接着一偏,横扫过江边,砸碎无数山石,接着潜入江中。
“滚。”
清冽的声音传出,接着庞然大物潜入江中,裹带着无边风浪,往西边儿去。
易凡吐了一口气,浑身一软,瘫在坑中,只觉得浑身疼痛,骨头碎了一般,挣扎了几下,爬起身跳出巨坑。
只扫了眼周遭,眼角拼命跳动,江边一两里方圆,一片狼藉,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地面硬生生下陷了一丈,滚入滔滔江水。
而坚固的堤防,早就被滔天洪水冲垮,一路席卷,良田尽毁,山石冲塌,房屋淹没。
这就是大妖之威?
易凡心中震撼,同时又十分憋屈,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生死,要不是蜀山之名,震慑住了大妖,怕是那一尾下来,不死也重伤。
忽地,就见一条数十丈的青鳞大蛇,远远游来,在江水中沉浮,不时降服巨浪,以免扩大灾祸。
“是那条小蛇妖?”
易凡心中一动,脚步一踏,身子弹了出去,刹那间划破虚空,落到江面上,沉入水底。
青鳞大蛇忽地身子一顿,接着连连怒吼,拼命挣扎,砸起大浪,想要逃离,尾巴却被牢牢抓住,后面好似有一座大山,硬生生让她挣脱不得。
“再动,老子捏死你。”
一道暴戾无比的声音,让青鳞大蛇浑身一僵,一双大眼显出惊恐,老老实实的伏在水面,不敢再动。
不一会,就见一巨人浮出水面,一个翻身就骑在青鳞大蛇身上,裂开大嘴道:“你可认识老子?”
青鳞大蛇委屈的点点头,你虽变了样子,但气息还是一般味道啊。
易凡冷笑:“既然认得老子,那就老实一点,老老实实回答老子问题,否则要你生死不能。”
青鳞大蛇身子一颤,口吐人言:“前辈,您尽管吩咐。”
易凡冷哼一声,眯着眼睛道:“尔等在此间,到底所谓何事?”
青鳞大蛇犹豫了下,接着就感觉身子一紧,立即回答道:“不瞒前辈,小妖不过是被拘来作婢女用,并未为恶。”
“回答老子问题。”
青鳞大蛇身子一疼,一大片鳞片就被掀开,不敢再说,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等妖类,五百年一次劫难,重重天关,十分惊险,姐姐她修行一千五百年,即将面对第三次天关,一旦度过,道果可期。
不知姐姐她动用何等手段,竟然把劫难降至情结,又落在了那郎中身上,只需与其白头偕老,就可安然度过此次劫难。”
易凡眉目一皱:“那为何,又如此作恶?”
青鳞大蛇委屈的道:“还不是金山寺那大和尚作恶?不然姐姐哪会这般不顾一切,宛若疯狂。”
说着,把事情原委一说,原来八百年前法海就半步‘佛陀’,乃佛门大派悬空寺高僧,为了突破境界,开辟金山寺别院,收集天下大愿,万千香火,又用自身半数法力,凝结成一枚道果‘金丹’。
只需再酝酿百年,即可‘一枚金丹潜入腹,得道成佛去西天’。
谁知,被‘误’闯入丹室的蛇妖偷盗,数百年功果凭白给人做了贡献,自然暴怒如狂,四处追杀,却始终不得消息。
如此八百年之后,蛇妖再次渡劫,恰巧被路过的法海得知,自要百般阻挠,以出心头恶气。
易凡心中暗道,这就不对了,既然这大和尚‘菩萨’果位,哪怕损伤了修为,也不是那蛇妖能比的。
为何不直接擒杀,而这般恶心人?
想到这,易凡就问:“你姐姐,可有师傅?”
青鳞大蛇茫然道:“却不曾听过……”
易凡微微疑惑,这其中必有缘由,但不管如何,自己被抽了一尾巴,这口气也得出一出。
“你姐姐此般作恶,残害两岸百万生灵,此等大罪,自有大修去管,但你作为从恶,却也逃脱不了干系。”
“前辈,我……”
易凡面色一冷,道:“老子也不要你性命,你即是蛇妖出身,又精通水法,此等恶浪,你且去平息,可有怨言?”
“未有,全凭前辈吩咐。”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易凡一个翻身,下了蛇背,潜入江水中,青鳞大蛇见此,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息,即将爆射而出,不敢停留,尾巴一摆,钻入江浪中。
片刻后,一道巨大的浪花炸起,接着一道戾气化作的黑云滚滚而出。
“钱塘江上潮汛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易凡踏浪而出,面目狰狞,爆喝一声:“去他娘的境界,给老子破。”
音浪滚滚,盖过雷鸣,炸起千道浪花,易凡一跺脚,凭空而上,身子节节长高,化作两丈巨人,落到黑云上,一摆手。
“剑来。”
片刻后,一道乌光斩破乌云,冲出千万里,直落而来,到了近处,震荡出犹如铜钟似的剑鸣,悬浮在半空,不是重剑又是何物?
此剑陪伴易凡数十载,经过千百战斗,饮过妖血,破过鬼类,又经本命精血数年祭炼,早就成就法剑,生就了一丝灵性。
此次召唤,硬生生破开千里万里路程,飞纵而来,左右也不过一刻钟。
这就是‘极剑’之法,与一剑化万千的‘化剑’不同,也和杀伐无双的‘杀剑’不一样。
当然,此间自有世崇道人手段,不然以区区一柄刚生就灵性的法剑,如何能这般了得?
这也是变相的通知世崇道人,徒弟要拼命了,你还不来,老子就死给你看。
易凡手中一提重剑,长啸一声,踏在滚滚黑云,直扑西边儿去。
……
江苏镇江,并不繁华,但却因为金山寺,而闻名江浙两地,此时山下的村民,满面惶恐,绝望的仰望着,那数十丈高的滔天大浪。
半个时辰前,江面忽涨,掀起无边浪涛,冲毁提岸,一路横扫,到了金山脚下,好似有无形墙壁挡住,炸起滔天水墙。
不似山下百姓般绝望,金山寺如临大敌,千数僧侣纷纷出动,安抚好住宿的香客,旋即围坐在山门之前,口念佛经,绽放起阵阵佛光,降服一道又一道的恶浪。
“师叔,这恶浪来得太突然,定有妖孽兴风作浪,此般实力,不是我等能对付,主持可出关?”
一个老和尚满面忧色,望着眼前的巨浪,问着身旁的一位枯骨老僧。
老僧摇摇头,嘴巴不动,但眼神坚定,上前几步,双手合十,猛然开口:“佛法,镇。”
老和尚身一震,忍不住道:“师叔,你这……”
老僧修行闭口禅百余载,今日开口,一切功果化为乌有,几成废人一个。
老僧未作答,浑身佛光乍现,接着猛然扩散,化作一个巨大的圈子,缓缓落下,就要镇压水面。
‘嗷!’
一声巨吼,就见一条巨尾只抽而来,打在佛光圈上,顿时破碎,老僧面色一金,接着身子一颤,宛如瓷器,破碎二凯,鲜血喷出,倒地不起,很快就没了声息。
“师叔……”
老和尚面露悲意,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磕了几个头,旋即也上前,走在千数僧侣身前,盘地而坐。
“南无阿弥陀佛……”
佛经念诵,一时间佛光大增,接着从后山接连冲出佛光,数十老僧踏空而来,却是闭死关的高僧,被这般大的妖气,给惊醒了。
“妖孽,敢来我金山寺作恶?”
几位老僧,手持法杖,瞧着躺在地上无声息的老僧,面露怒意。
一条千丈白蛇,犹如大山,盘在水面,一双蛇目犹如巨大的灯笼,死死盯着金山寺:“法海,给本座出来,不然淹你破庙。”
“放肆……”
一位老僧身子一抖,化作半丈高,手持法杖一跃而起,挥舞间迸发出无限气机。
顿时,佛光大作,配合此老僧,一起迎上大蛇,谁知一个大浪拍下,顿时落下,千数僧侣吐血倒下。
“本座看你躲得了什么时候……”
千丈白蛇,尾巴一甩,立即滔天大浪砸下,眼见就要淹没一切,一道佛号响起:“孽畜,尔敢放肆?”
应声而出的,是一巨大的手掌,从小到大,见风而涨,眨眼睛就是数百丈大,一拍而下。
‘轰’
浪花倒退,白蛇翻滚,砸起万千大浪,接着一道佛光升腾而起,化作坚壁,挡住巨浪。
法海杵着法杖,面色隐怒,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光头,不是希宣赞又是何人?
到了近处,法海一指白蛇,对希宣赞道:“你且再看看,你家娘子是何等面目。”
希宣赞缓缓抬起头,看向浪头上的千丈白蛇,满面复杂,眼中痛苦又惊恐,最终闭眼跪下。
法海微微点头,从衣袖中拿捏出一根大香,手指一弹,就燃起渺渺轻烟。
口中道:“希宣赞,你可愿意入我佛门,去六根,常伴青灯?”
希宣赞沉默,低头不语。
法海冷哼一声:“那蛇妖,不过利用你度过劫难,要知人妖殊途,难成正果,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大妖,岂会对你一个区区凡人动心?”
希宣赞浑身一颤,痛苦的埋头凝泣:“弟子,弟子……”
千丈白蛇稳住身子,一声怒吼:“法海,你敢……”
接着身子一晃,化作一白衣女子,双眼微红,滚下点点泪花,看向希宣赞:“相公,我虽是千年蛇妖,但你我之间,却是真情之意,不曾作假啊。”
法海冷目一扫,打断白蛇的话,喝道:“孽畜,你这般犯下滔天大恶,引大水冲击江岸,残害千万生灵,此等罪孽,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衣女子不理,只是定定看向希宣赞:“千年前,我不过是山中小蛇,略有灵性,但无甚神通法力,被猎人捉拿,是你救我于水火,自此常伴左右,看你长大成人又结婚生子,直至老死家中。
为报答你恩情,拘你魂魄,为你梳理魂身,再助你投胎成人,如此千百年,千转百回,不离不弃,此等情义,岂是作假?”
希宣赞抬起头,张张嘴,就要说话,被法海挡在身前,法杖轻轻磕在头上:“痴儿,妖孽的话你也信?她不过度过劫难,利用你罢了。”
希宣赞又低下头,浑身颤抖。
白衣女子大笑,面色一冷,凄厉的道:“不错,我确实是想借助相公你之手,度过劫难,但也何曾不是想,与你真正结为连理?”
“诡辩,既然你拘人魂魄,千年之久,为何偏偏要等到此世,才肯降下身躯,与他结为连理?”
白衣女子神色一凝,满眼复杂,却说不说话,而法海大笑:“痴儿,你可明白了?”
希宣赞久久不语,猛然磕头:“弟子,弟子愿意。”
“好,好好。”
法海大喜,手中大香一抖,落在希宣赞头顶,青烟冒出,就是一个戒疤。
“六根净去,尘缘已了,既然归我佛门,就得守我佛门戒律,你可知道。”
“弟子知道。”
法海微微点头,神色威言,双目金光闪动,口出如雷:“一戒不得杀生。”
戒疤浑圆而成,而白衣女子浑身一颤,上前几步,虚抓而来:“相公……”
法海却不理,大香再次点下:“二戒不偷盗。”
“三戒不**。”
“四戒不妄语。”
……
八戒而成,序列规矩,一个小和尚,就在眼前,再次磕头道:“请师傅受号。”
法海点点头,就要受号时,忽地手一抖,大香落下,偏头一看,就见白衣女子失魂落魄,气机极其混乱,时而迸发出无边妖气。
面色大变:“孽畜,还不收敛心神,不然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白衣女子凄厉一笑:“千年修为?算计千年,一场空果,谈何修行?”
“不可。”
法海袈裟一抖,迸发出漫天佛光,隐隐一座千丈佛陀显露,堪勘镇压住白衣女子,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白蛇,贫僧阻你修行,不过是圆我心结,你不过是失去一次机会,但修行不断,道基稳固,劫难耐你不和。”
白衣女子冷冽一笑:“秃驴,你这般害怕我散去功法,是怕我师父扭了你脑袋吧?”
法海面色铁青,冷哼一声:“你我恩怨已了,贫僧念你修行不易,还不收神。”
白衣女子却不理他,只定定看向做了和尚的希宣赞,喃喃的道:“相公,你可知,我有了你骨肉啊。”
声音虽小,但震得法海浑身发颤,更让希宣赞猛然抬头,不敢置信。
……
易凡驾着滚滚黑云,一路而来,两岸山林毁于一旦,尽是河泽,无数生灵在其中挣扎,心中郁气越发难平。
数百里之遥,片刻就到,远远地就看一白衣女子失魂落魄的站在浪头,一身慌乱至极的妖气肆意侧漏。
直接导致江水倾泻而下,本来苟且生存的金山生灵,瞬间化作泡鱼,不知死伤多少。
“去你娘的,老子砍了你。”
易凡面目狰狞,重剑一斩,身子瞬间蹦出,携带者滚滚黑云,直扑而来。
“哪里来的混账?”
佛光一闪,与易凡碰撞,顿时炸出无数金花,结果只阻挡片刻,就是一剑落下。
“不可。”
法海面色大变,奈何自身实力,大半镇压白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目欲裂,口中怒吼。
第134章:雷公塔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激浪数十丈,一片汪洋,一尊千丈佛陀的虚影手掌下压,下方白衣女子面容决绝,周身散发着阵阵妖气。
数十丈黑云滚滚而来,两丈巨人手持重剑,劈开佛圈,一剑斩向白衣女子。
‘嗷’
刹那间,白衣女子妖气迸发,震开佛陀虚相,化作千丈白蛇,仰天嘶吼,鳞片寸寸碎裂,一部分化作灵光消散。
“找死。”
法海暴怒,法杖杵地,佛陀之相顿时双眼一张,手掌拍向易凡。
‘轰’
黑云飞散,硬生生把风高浪急的水面拍成平面,易凡襄在其中,八成血肉崩灭,留下一副粗壮的暗金色骷髅。
忽地,天地间一阵剑鸣,一道剑光自西而来,划破乌云而落,穿透佛陀,直斩法海。
“剑修?”
法海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手中钵盂一弹,立即凭空而涨,悬浮头顶,抗住一剑。
‘铛’
钵盂震荡,剑光崩飞,往回一落,回到一高冠男子手中,只见他讶然:“呀,准头没打好,差点打错人了,罪过罪过。”
一拱手,笑嘻嘻的道:“蜀山世崇道人,见过这位大和尚。”
法海吃了一记闷亏,强按震荡的血气,双手合十道:“原来是蜀山道友。”
世崇道人一弹剑光,卷起只剩一副骷髅模样的易凡,只看了眼,似笑非笑的道:“你小子,没那本事非要逞那能,人家大和尚都不顾千万生灵生死,你蹦跶个什么?到底落了个被人差点一掌拍死的下场。”
法海面色一变,好半响后,闭目叹道:“苍生受难,却是贫僧之过,此间事了,贫僧自当会悬空寺面壁百年。”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却不接话,只踢了踢易凡:“还活着不?”
易凡翻了个身,爬了起来,一扯身上残破的血肉,怪笑道:“大和尚劲头还差了点……”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哼哼的道:“要不是老子来得及时,你小子不被人打死才怪。”
说罢,瞥向法海:“大和尚,老子不管你和这蛇妖有何恩怨,此间已经让千万生灵遭受劫难,也该罢手了。”
法海双手合十:“理应如此。”
话音落,佛陀之相再次凝聚,幻化成一座百丈高塔,缓缓而落,压向白蛇。
“哟,大和尚果断,舍得佛陀之相,凝化佛塔,镇压妖孽?”
世崇道人一抖衣冠,顿时剑光而出,刹那间在白蛇周遭一转,击溃妖气,接着化作一条剑光绳索,捆住白蛇,逐渐变小。
高塔落下,刚好罩住白蛇,左右不过一刹那时间,风浪骤停,乌云尽散。
“阿弥陀佛。”
法海深吸一口气,一拍钵盂,顿时飞向高空,接着微微倾斜,喷出巨大吸力,下方大水卷入其中,好似无底洞,不过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一片水泽。
作罢,法海又一指高塔,立即落下,震得地面颤了颤,如此才喝道:“白蛇,你兴风作浪,千万生灵为你受难,此般罪孽无可赦免,贫僧镇你于此塔之下,受那天雷轰击之苦,你可有何话说?”
不见塔内回答,也不恼怒,转身吩咐希宣赞:“此妖怀了你骨肉,说明你尘缘未尽,暂不授予你法号,只做个俗家弟子,你可有怨言?”
希宣赞面容痴呆,呆呆的望着高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法海继续道:“既然如此,贫僧就命你守候此塔,待妖子出生,你再做决断。”
那边,世崇道人见此事了,只把眼睛往虚空一看,‘呸’了声:“一群缩头乌龟,看着就心烦。”
说罢,也不和法海打招呼,卷起易凡冲天而起。
……
数百里的一处山头,易凡被抛在地上,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说着不解气,又踢了脚易凡:“你当世间高人就你?此间事早不知惹了多少高修隐隐在旁,为何他们不出手?”
易凡冷笑:“管他人如何,老子痛快就行。”
世崇道人气急,踹了一脚易凡,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十分无奈,叹道:“那白蛇师傅,乃黎山老母,这尊凶神,哪怕我蜀山也不愿多惹,你倒好,人家佛门因果,你却硬生生插一手,之后事端肯定少不了。”
易凡忍不住问:“既然是佛门因果,为何佛门大能不出来,任由那妖孽兴风作浪?”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八百年前,黎山老母算计了佛门弟子,引白蛇盗取了法海金丹,让白蛇得了不少便宜,此等因果,那些佛陀岂能干休?两边落子而已。”
“漫天神佛,就容不下这千万生灵?”
“尔等凡物,在这些佛陀大神眼中,不过是蚂蚁而已,死得再多,百十年过去,又是一批。”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不然你以为,众生平等,又何理解?在这些佛陀大神眼里,蚂蚁和人都是生灵,你会为了踩死的一群蚂蚁而伤心?”
易凡气急而笑:“此等神佛,不要也罢。”
世崇道人指了指上面,道:“你看不看,他在那里,你要不要,他们还在那。”
旋即面色一肃:“你可明白了?”
易凡头一偏,愣愣的道:“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蠢货。”
世崇道人一脚踹飞易凡:“老子是问你,我等剑修之意,你可明白?”
易凡翻了个身,爬起来道:“还请师傅指点。”
世崇道人摇摇头,骂道:“我看你这历练是白费了,也不知你境界是如何突破的。”
顿了顿,道:“我等剑修,秉承心性,无所拘束,不同与法修‘道法自然’,也与佛修的‘因果大愿’不同,一心唯剑,不管世间条条框框,不被所谓规矩束缚,所以我辈剑修,才是战力最强,杀伐最盛的修士。”
易凡喃喃的道:“不爽就杀?”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不爽就杀,那不成了魔头?算了,你这蠢货,看样子一辈子也只能当半个剑修了。”
懒得和这货再啰嗦,身子一晃,就消失在青冥之中。
易凡一呆,就见束缚在身上的剑光消散,接着就感觉一股疼痛铺天盖地的涌来。
“你老母哟,老和尚,老子跟你没完……”
……
半年后,杭州西湖边一处庙宇,本该香火旺盛的寺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凶人,赶跑了其内的和尚,把佛田散尽流民。
最惊异的是,寺庙常月被黑云笼罩,不时传出滚滚雷音,一副凶煞之地的模样。
不多时,就流传出此地被妖魔占据,生人勿近,甚至一些不明就里的所谓高人法师,过来降妖除魔,自然被一顿胖揍。
夜半,猛然传出一道震彻百里的长啸,接着一道黑云滚滚而起,直冲云霄而去。
八千里云和月,一团黑云横冲直撞,惊起下方无数人查看,面面相窥,这是何方凶人?
逼近蜀山,易凡正要降下云头,自自天际飞来一道剑光,迎面一劈,只作一档,就被打了几个跟头。
正要发火,就听剑光内响起世崇道人的传音。
“老子看你活蹦乱跳的,活像个混世魔王,正好有个任务,你且去处理。”
易凡一呆,老子家都没回,你还有没有人性?面色一怒,又见剑光一凝,吓得立即道:“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老子接还不行么?”
剑光散去,化作剑符,悬浮在跟前,心中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恶狠狠的道:“老怪物,等老子打赢你,定要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掉在树上打。”
抓起剑符,一股讯息就明了心间,原来世间越发混乱,无数妖魔趁机作乱,各大门派派遣弟子下山,其中一处却较为棘手。
有神算子拨弄天机,以为当下朝堂之内,隐藏大妖,以大臣作傀儡,霍乱天下。
但一番查看,都无线索,如此判断,自是从阴府潜入的妖魔,不然自是逃不过阳世天机。
既有阴府妖魔潜入,自然引起高度重视,可惜有去无回,陷进去不少修士,这才让各大门派警觉。
“有头无尾,这让老子去干嘛?老子不过是当过捕快,但不擅长查案啊。”
易凡挠挠头,心中郁闷,只好拔起云头,往北方而去,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一头莽的冲入京城,而是离得远远的。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自有他人去处理,老子看热闹就行。
……
落下云头,就见一处破落驿站,其上隐有尸气,一咧嘴就往下而去。
落到门前,瞧了瞧自己身形,撇了撇嘴:“小,小,再小些。”
两丈高的身子一晃再晃,一缩再缩,眨眼睛就化作一孩童模样,把布匹一撕,胡乱围在身上,迈着小脚就往里内去。
驿站内,杂乱一片,隐隐一股臭气,一脚踹开一堵墙壁,就见一头一丈多高的巨尸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
易凡嘿嘿一笑,凑近了打量一番,又嫌弃的退后几步,‘呸’的一声道:“一头成了精的尸体?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刚准备一剑结果了它,又停下,这要杀了,这座驿站,岂不是要臭气熏天?
想了想,骂道:“滚远点,别再被老子看到。”
巨尸一颤,立即爬起身,一顿一顿的往外走,不一会就消失在门口。
随意在后面找了处破房,拖了一块木板,往上一趟,就打起了瞌睡。
……
马蹄飞快,阵阵作响,一群江湖打扮的人快速而来,到了近处,其中一人高声道:“傅公子,距离大道不远有一处驿站……”
一蒙面青年,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眼:“天色已晚,咱们去驿站歇息,商议明儿打算。”
一行人立即启程,片刻后就到了一处破落驿站,把马匹按在后边,就往里内而去。
“无人,安全。”
有人探过后,就禀报,蒙面青年微微点头,吩咐一番,旋即道:“诸位都是江湖义士,为我爹之事,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傅公子客气了,傅大人廉政清明,为民做主,是个好官,此次被奸臣陷害,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对,既然朝廷无得,内有奸臣作乱,外有乱王割据,我看这官当着也没意思,不如和我等逍遥快活。”
蒙面青年再次感谢,道:“此地乃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咱们提前三日来此,以作埋伏……”
一番吩咐完,旋即各自休息,蒙面青年与一个俊秀青年在一处房间内,这才吐了口气,掀开面纱,露出一张清秀脸庞,却是一个美貌女子。
“月池,我看你一路不语,可是有什么心事?”
俊秀青年面露忧色,拉着女子的手:“姐姐,咱们真能救出爹么?”
却也是个女子,只不过女扮男装,叹了口气:“早三年前,爹就预感有此劫难,多般准备,还是锒铛下狱。”
“好了,咱们此行比能救出爹……”
女子打断傅月池的话,道:“你先去休息,明日还要作一些准备。”
傅月池欲言又止,低着头走了出去,留下女子久久不语,叹了口气:“月池,如若救不出爹,咱们两个,在这偌大的江湖,又能靠谁?”
摇摇头,瞧着屋内有一个水桶,其内有些清水,顿感浑身难受,这段时间风尘仆仆,却没能好好洗个澡。
犹豫了下,左右四顾,见无人,搬了个枯木顶住门,这才开始解衣,潜入水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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