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六章 春秋义气催人泪 忽闻书办命垂危(2/2)
离开他们后到智伯门下供职,智伯很看重和宠爱他。
等到智伯攻伐赵襄子,赵襄子和韩氏、魏氏合谋灭了智伯,灭智伯后又三分智伯的土地。
赵襄子最恨智伯,把智伯的头颅漆了,作为酒器。
豫让逃到山中,说道:“唉!士人为知己者献出生命,女子为喜爱自己的人修饰容貌。如今
智伯了解我、敬重我,我一定要为了替他报仇而死,以此来报答智伯,这样我死后的魂魄也就不会感到羞愧了。”
于是豫让变更名姓,冒充为判刑服役之人,混进赵襄子宫里涂饰厕所,身上挟带匕首,想刺杀赵襄子。
赵襄子去厕所时,忽觉心惊,便抓住涂厕所的犯人审问,发现他就是豫让,身上带着凶器,口称:“要为智伯报仇!”
赵襄子身边的侍从要杀他,赵襄子说:“他是个义士,我小心避开他就是了。再说智伯死了,没有后代,而他的臣下却想替他报仇,这个人是天下的贤德之人啊。”最终还是把豫让释放了。
不久,豫让又在身上涂漆,让皮肤长满恶疮,还吞炭使嗓子喑哑。
他把自己原来的形状变得人们无法辨认之后,到街市上行乞。他的妻子见了,认不出是他。
在路上见到他的朋友,朋友却认出他来了,说:“你不就是豫让吗?”他答道:“我是豫让。”他的朋友为之哭泣道:“以你的才干,投奔到赵襄子门下效命办事,赵襄子一定会亲近你宠爱你。他亲近你宠爱你,你再做你想做的事,这岂不更容易吗?为什么竟要伤残身体,受许多痛苦,想以此达到向赵襄子报仇的目的,这不也太难了吗!”
豫让说:“既然已经投他门下效命办事,却又想杀他,这是怀着异心来侍奉君主啊。再说,我所做的确实是极难的事情,然而所以要这样做,正是要使天下后世身为人臣却怀着异心去侍奉君主的人感到羞愧啊。”
豫让离去之后,不久,料到赵襄子该出门了,便埋伏在赵襄子将会经过的桥下。
赵襄子来到桥边,马突然受惊,赵襄子说:“此必是豫让埋伏于此。”派人搜查,果然是豫让。
这时赵襄子便数落豫让说:“你不是曾经在范氏、中行氏门下做过事吗?智伯把他们全灭了,而你不为他们报仇,反而投奔到智伯门下效命办事。现在智伯也已经死了,你为什么独独这样执著地为他报仇呢?”
豫让说:“我在范氏、中行氏门下做事,范氏、中行氏都把我当一般人相待,所以我就像一般人那样报答他们。至于智伯,他把我当国士相待,我因此要像国士那样报答他。”
赵襄子长叹一声,呜咽着说道:‘唉,豫子啊豫子!你为智伯尽忠,名声已经成就了;而我赦免你,也已经够了。你还是为自己想想吧,我不再放过你了!”
赵襄子派兵围住豫让,豫让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不掩盖别人的美德,而忠臣理应为名节献身。上一次您已经宽赦过我,天下人无不称赞您的贤明。今日之事,我自然难免一死,可我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衣服,击打它一下,以表达我的报仇的心意,这样我虽死而无憾。这不是我所敢期望的,我
只是斗胆向您陈述我内心的想法。”
这时赵襄子深感豫让义烈,便派人拿自己的衣服交给豫让。豫让拔出剑来,跳跃多次击刺衣服,说道:“我可以在九泉之下报答智伯了!”说罢便横剑自刎。
豫让死的那天,赵国的志士听到这消息,都为他流泪哭泣。
县丞说完,大家都是感叹,举杯敬县丞。
县丞笑道:“嵇康大人,该你讲一个故事收尾了。”
嵇康沉吟良久,说出了一个故事。
聂政是轵邑深井里人。
他因为杀人而躲避仇家,和母亲、姐姐逃往齐国,以屠宰牲畜为职业。
过了很久,濮阳严仲子奉事韩哀侯,和韩国国相侠累结下仇怨。严仲子怕遭杀害,逃走了。他四处游历,寻访能替他向侠累报仇的人。
到了齐国,齐国有人说聂政是个勇敢之士,因为回避仇人躲藏在屠夫中间。
严仲子登门拜访,多次往返,然后备办了宴席,亲自捧杯给聂政的母亲敬酒。喝到畅快兴浓时,严仲子献上黄金一百镒,到聂政老母跟前祝寿。
聂政面对厚礼感到奇怪,坚决谢绝严仲子;严仲子却执意要送,聂政辞谢说:“我幸有老母健在,家里虽贫穷,客居在此,以杀猪宰狗为业,早晚之间买些甘甜松脆的东西奉养老母,老母的供养还算齐备,可不敢接受仲子的赏赐。”
严仲子避开别人,私下对聂政说:“我有仇人,我周游好多诸侯国,都没找到为我报仇的人;但来到齐国,听说您很重义气,所以献上百金,将作为你母亲大人一点粗粮的费用,也能够跟您交个朋友,哪里敢有别的索求和指望!”
聂政说:“我之所以使心志卑下,屈辱身分,在这市场上做个屠夫,只是希望借此奉养老母;老母在世,我不敢对别人以身相许。”
严仲子执意赠送,聂政却始终不肯接受。但是严仲子终于尽到了宾主相见的礼节,告辞离去。
过了很久,聂政的母亲去世,安葬后,直到丧服期满,聂政说:“唉呀!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拿着刀杀猪宰狗,而严仲子是诸侯的卿相,却不远千里,委屈身分和我结交。
我待人家的情谊是太浅薄太微不足道了,没有什么大的功劳可以和他对我的恩情相抵;而严仲子献上百金为老母祝寿,我虽然没有接受,可是这件事说明他是特别了解我啊。
贤德的人因感愤于一点小的仇恨,把我这个处于偏僻的穷困屠夫视为亲信,我怎么能一味地默不作声,就此完事了呢!况且以前来邀请我,我只是因为老母在世,才没有答应。而今老母享尽天年,我该要为了解我的人出力了。”
于是聂政就向西到濮阳,见到严仲子说:“以前所以没答应仲子的邀请,仅仅是因为老母在世;如今不幸老母已享尽天年,仲子要报复的仇人是谁?
请让我办这件事吧!”
严仲子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说:“我的仇人是韩国宰相侠累,侠累又是韩国国君的叔父,宗族旺盛,人丁众多;他居住的地方士兵防卫严密,我要派人刺杀他,始终也没有得手。如今承蒙您不嫌弃我,应允下来,请增加车骑壮士作为您的助手。”
聂政说:“韩国与卫国,中间距离不太远;如今刺杀人家的宰相,宰相又是国君的亲属,在这种情势下不能去很多人,人多了难免发生意外;发生意外就会走漏消息,走漏消息,那就等于整个韩国的人与您为仇,这难道不是太危险了吗!”于是谢绝车骑人众,辞别严仲子只身去了。
聂政带着宝剑到韩国都城,韩国宰相侠累正好坐在堂上,持刀荷戟的护卫很多。
聂政径直而入,走上台阶刺杀侠累,侍从人员大乱。
聂政高声大叫,被他击杀的有几十个人;但是眼见寡不敌众,聂政就击退围攻他的侍卫,毁坏自己的面容,挖出眼睛,剖开肚皮,流出肠子,就这样死了。
韩国把聂政的尸体陈列在街市上,悬赏金查问凶手是谁家的人,没有谁知道。于是韩国悬赏向天下征求,有人能说出杀死宰相侠累的人,赏给千金,过了很久,仍然没有人知道。
聂政的姐姐聂荌听说有人刺杀了韩国的宰相,却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全韩国的人也不知他的姓名,陈列着他的尸体,悬赏千金,叫人们辨认,就抽泣着说:“大概是我弟弟吧?唉呀,严仲子了解我弟弟!”
于是她马上动身,前往韩国的都城,来到街市一看,死者果然是聂政。
聂荌就趴在尸体上痛哭,极为哀伤,说:“这就是所谓轵深井里的聂政啊。”街上的行人们都说:“这个人残酷地杀害我国宰相,君王悬赏千金询查他的姓名,夫人没听说吗?怎么敢来认尸啊?”
聂荌回答他们说:“我听说了。可是聂政所以承受羞辱不惜混在屠猪贩肉的人中间,是因为老母健在,我还没有出嫁。老母享尽天年去逝后,我已嫁人,严仲子从穷困低贱的处境中把我弟弟挑选出来结交他,恩情深厚,我弟弟还能怎么办呢!
勇士本来应该替知己的人牺牲性命,如今因为我还活在世上的缘故,他重重地自行毁坏面容躯体,使人不能辨认,以免牵连别人!我怎么能害怕杀身之祸,永远埋没弟弟的名声呢!”这使整个街市上的人都大为震惊。聂荌于是高喊三声“天哪!”,终于因为过度哀伤而死在聂政身旁。
晋、楚、齐、卫等国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说:“不单是聂政有能力,就是他姐姐也是个烈性女子。假使聂政果真知道他姐姐没有含忍的性格,不顾惜露尸于外的苦难,一定要越过千里的艰难险阻来公开他的姓名,以致姐弟二人一同死在
韩国的街市,那他也未必敢对严仲子以身相许。严仲子也可以说是识人,才能够赢得贤士啊!”
嵇康讲完,众人唏嘘不已,频频饮酒,感慨古人的义气和气节!
正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高兴,忽然衙役急匆匆地来报,住在县衙后院的书办朱玉贵,莫名其妙地中风了,眼歪嘴斜,口流黏涎,眼看活不长了!
县令曹嘉大惊,连忙恭送贼王李逸飞离开,说改日再聚,自己带着嵇康和县丞一起去看朱玉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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