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不让不让就不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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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不让不让就不让

洗砚是三爷书房里侍候小太监,因为他出身江南,长得一脸文人气质，就算穿上太监衣服往那儿一站,也是文质彬彬。

其实他说话结巴人又不够精明。

三爷使惯了他，觉得书房侍候人不必太聪明,笨点安全,结巴不会没事就出去闲话，就一直留着他。

多少人都说洗砚这是烧了高香，爹娘给他留了张好脸。

可今天早上洗砚已经挨了两回骂了,一次是嫌他端茶慢了，一次是嫌屋里没烧火盆。其他人都怕挨骂跑完了,就剩下他一人守书房门外,其余小太监都躲茶房里，偷偷勾头看他。

屋里，三爷又气冲冲喊他：“人都死哪儿去了！”

洗砚一哆嗦，茶房门口探头出来几个嗖一下全都缩回去了。他苦哈哈垂头进去，三爷指着屋里火盆说：“一点脑子都不会动！早上爷说冷是太阳没出来屋里寒气重！现太阳都挂天上了你也不知道把这盆拿出去！热得你家爷一身汗！滚！滚！滚！”

洗砚不忙着跪下求饶，先赶紧把火盆给端出去。

今天早上三爷凌晨起来后就书房里转圈，然后就喊他说屋里太冻想冻死你家三爷，洗砚就马上起了一个火盆送进去。跟着就是刚才了。

茶房躲着人听见洗砚书房里又挨骂，个个捂着嘴偷笑。

有一个道：“该！让他老往咱们爷跟前凑！”

另一个跟着道：“本来就傻，还老霸着咱家爷身边不走，早晚骂死他！”

第三个探头往外看，连连招手：“看！看！洗砚端着火盆去院后头了。”他扭头对其他人奇怪道，“他怎么不拿进来熄？”

几人面面相觑，一起笑道：“怕是嫌咱们腌臜，入不了他洗砚大爷眼。”

“滚球去！怕咱们笑话他是真！”

一屋人窝一起小声偷笑。

另一边，洗砚提着火盆到后面水井处，先拿火钳子把烧红炭拨开，炭堆下飞出来一团灰白絮。

洗砚木着脸，把灰拨出来，从一边挖了一捧树下花泥，把灰和里头，再倒点火盆底烧化炭灰出来，仔细和到都看不出来一点端倪了，他才松了口气。

三爷待他好，他心里明白着呢。人都说他傻，他就傻给所有人看。他对主子忠心只要他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古人都说士为知已者死，他虽然是个太监，也想学士人那样为三爷忠。

拿火盆盖子把火盆给熄了，他就手随意放墙角，这才回到书房。三爷站书桌前，看容色有些不愉。他也不凑近，垂头肃手站屋里角落处。

半晌，三爷叹道：“茶。”

洗砚上前捧了一碗茶放他手边，然后看看三爷再无吩咐，可也没有撵他出去，只好再缩回角落里。

三爷早把屋里还有一个人事忘了。

前几日，他侍读陈梦雷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太子与江南曹家勾联，私截赋税。

陈梦雷等人江南文人中间名声很好，三爷早几年前就暗示他们可以结交士林。几年下来，银子花了不少，三贝勒胤祉好文善文名声也流传出去了。本来他是想这样慢慢加深自己江南文人中印象，谁知陈梦雷居然扔了这么大一个馅饼给他。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三爷直接被这巨大j□j震傻了。书房窝了几天才算收拾出一丝理智来思考：这个消息有什么用？

首先，若真属实，这绝对是件大案。

其次，他如何从中得出好处？

有那么一瞬间，三爷想是拉下太子。但这突然冒出来野心并没有让他多激动，而是想到这个自己把他自己吓到了。

他居然也想取太子而代之吗？

跟着他想：他能承担太子这样位置吗？

想到这里，三爷马上冷静下来了。太子是从襁褓中就被册立，是皇上与众臣工从小一步步教导出来，至今未见昏庸、少才等劣迹。

如果这样太子都会掉下来，三爷不相信自己上去会无人诟病。仔细想想就觉得他自己浑身毛病，前头致他被削爵剃头就把明晃晃‘不孝’戳他脑门上了。

哪朝哪代都没立过被皇上斥为不孝太子。

三爷失笑摇头，长出一口气。歇了自己有望做太子心，他就加冷静了。

但知道这么个大把柄，他也不舍得不用。

可威胁太子是以臣欺君，以下凌上。以太子心机城府，三爷自认不敌，就不做这个白日梦了。换句话说，太子不知道几年前就开始暗地里挖皇上墙角，威逼重臣，这份魄力！

他还是修自己书吧……

扭头看还是曹家好欺负一点，就是坐到江南总督份上，也是爱觉罗家奴才。三爷捻着下巴上刚养出来美须，想着能不能让曹家给他江南寻一些方便？陈梦雷等行事起来也添几分助力？

但是想起曹家是皇上家奴……他又迟疑了。

为难了几天，今天三爷实忍不住了。这个消息现不像个大馅饼，倒像个麻烦！他是捧着嫌烫手，吃着怕烫嘴，扔了又可惜得不得了！

他拿着陈梦雷送回来一册所谓‘江南才子作’，握手里不知如何处置。

“来人！想冻死爷吗？”

……

火盆中燎起尺高焰，渐渐把那十几页书烧成了一团灰。

三爷一直看着，心却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终于不用烦心了。三爷静静喝了碗茶，起身准备去换换心情，一转头看到洗砚畏畏缩缩躲屋角一个大花瓶后头，想起这几天骂了他好几次，三爷也有些感觉挺丢面子。

一直自诩文人，拿下人撒气真是太那个了。

三爷清了清喉咙，皱眉道：“躲那里干什么？”

洗砚心里一紧，赶紧麻利过来。

三爷也不看他，说：“真是没一点眼色！瞧着爷心情不好还不机灵点！”

洗砚侍候三爷也有十几年了，知道这算是三爷向他‘赔不是’，虽然连骂带糟践，意思他能明白。

洗砚憨憨笑笑，低头连声应是，心里感动得不行，自家三爷就是这么好一个主子，心软善良。

三爷又嫌他笨了，懒得再骂他，抬腿往田氏院子里去。

刚进门，田氏软腰细步从屋里出来，媚眼一瞪，没好气道：“可算是想起我们娘俩儿了！”

三爷以往还有心情哄哄她，这些天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到这里是想享受下软玉温香，放松放松。结果兜头就是一句埋怨。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三爷站定，嫌恶看了田氏一眼，转身走了。洗砚紧紧跟上，小声问：“爷，咱这是去哪儿？”

他骂道：“蠢东西！爷好心情都被你糟蹋完了！牵马来！爷出去溜溜！”

身后田氏不想他隔了好长时间没来，一来门口打个转又走了，紧追几步撵不上，红着眼圈咬唇看着三爷大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