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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风起(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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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六年正月二十六。

河东乱事,引起的汴梁波荡,似乎就要渐渐平息了。对于这座在安闲富贵当中承平了太久时间的大宋都城而言,再大的事情,似乎也就如此,激动也就是一时的。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全世界最为富足所在的人们而言,汴梁之外,哪怕是天塌下来,汴梁也会是例外。这样的富贵舒适的生活,将永远就这样保持下去。

河东乱事一时引的担心,害怕边地沦陷,敌人越过河东屏障渡河直逼汴梁。似乎也不至于到那般田地。太原府那里,也没有更坏的消息传来。南下的所谓辽人余孽及女真鞑子,离着太原府还有距离,更别提渡河南下了。

但是对于中枢的人事变动,那些一时风云人物因为此次突然生的乱事或得意,或倒霉。都门中人的谈性倒是大得很。

虽然禁中还没有正式诏书下来,东府那里口风也谨严得很。可是市井当中,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枢府将召回名满天下的梁溪先生坐镇,小蔡相公佐之。而朝廷将设陕西诸路安抚制置使司,河东路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司,据说还要在河北之地再设一个安抚制置使司。老种应该是以副使为领陕西诸路,正式取代了当日童贯的地位。而都门何灌何太尉将出镇河东路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出而平乱。只要一切顺利,回转都门,枢密副使的位置就是他的。梁隐相不过不失,也许有一路安抚制置使位置落在他的门下。

朝中人人得利,远在陕西的老种也得了大彩头。旧党势力却是大张,老公相复位以来步步退让,隐相也不复往日声光。看来朝局变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灰头土脸了几十年的元佑党人,一跃将回到舞台中央。连同太子地位也稳固不可动摇,那位一时间曾经威胁到储君地位的三大王将一撅不能再复起了。

朝局如此变动。就牵动着无数人重新选择自己的立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要在这几天里拼命奔走,改换门庭。旧党人物,这些日子拜帖不知道收了多少,门前车马一排排的挤得满满当当。哪怕刚严如耿南仲这等人物,这几天脸上都不时有笑意浮现,见着都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宇文虚中更忙得脚不点地,他是又负责出谋划策。又负责具体奔走联络,什么地方都见得到他的身影,这几天见人着实太多,嗓子都说得哑了。一边喝着润喉的饮子,一边强撑着办事。

至于那位萧言萧显谟,都门中人。甚而议论他将来命运的心情都没有。他的下场,还不是明摆着的么?朝中忌惮,神武常胜军也保不住,还不是得乖乖将手中大利交出来,束手以待雷霆,朝廷要是念及他往日功绩,让他去一个不甚远的军州编管,平平安安的了此残生也就罢了。就算下狱穷治,现在朝堂当中。又有谁为他说话?

可惜这位萧显谟,在汴梁一年,就带给大家那么多谈资,生出了那么多新鲜玩意儿。可是谁让他行事不谨,和嘉王沾在一起,牵扯到皇家事里面?自己又不是有根脚的,还招惹上如此大敌,任是谁也就不得他了。没瞧见这次老公相都一言不,只求自保?

茶坊酒肆当中谈资。从几日前的河东变乱早变成兴致勃勃的猜测萧言手中掌握的如此大利。最后落到谁家手里。对萧言积攒了多少家当,大家也有兴趣得很。平灭一国加上球市子经营得风生水起。债券又得风靡汴梁。说不定都有三四百万贯的家当了,五百万贯也是论不定的事情。还有人壮着胆子猜一千万贯,倒是在茶坊酒肆当中响起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对于将来球市子如何,大家兴致也高昂得很。去年夺魁的萧言家队不必说要受牵连的了,明年球市子联赛是不是如常举行,格局如何,哪家会取代萧显谟家队的魁位置,也激起了极为热烈的争论。有说禁军石家家队的,有说虽然新进,但是近日网络了不少好手的小王都尉家队,还有人言之凿凿,说禁中也要组队参赛的。不少人还嚷着,哪怕萧言倒霉,说什么也要将那位满身刺青,球技盖汴梁的张郎君保下来。少了这位张郎君,汴梁风物,岂不是平白就要减损三分?

佩剑士子,摘下了腰间佩剑。转而敷粉簪花,憧憬着开春风流。都门百官,也没了往日惶惑,具贴备礼,准备投向朝中新崛起的势力。河东风雪,北面兵火,已经成了再遥远不过的事情,这汴梁都门,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习以为常的这种繁华富丽,到底是建立在多么脆弱的基础上。

去了萧言这等异类,这等风流,反而会加倍的天长地久。

历史的轨迹,因为萧言的出现,波荡了一下之后,似乎又要顽强的回到原来的道路上,继续沉重的朝前行去,直到天崩地陷的那一日到来。

只等着赵佶通过东府,出几道关于此次变动的正式诏书。就一切成为定论。

真的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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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十字街中一处瓦子里面,二楼临街一处精舍里面,两人正对坐喝着闷酒。临街窗户已经推开了,市声直传入精舍当中。寒风也随着卷进来,精舍内就算生了好几处炭火,也架不住这残冬初春的寒气逼人,精舍之内,冰凉一片。

屋中两人,却丝毫也不在意这寒意,反而倒觉得这般才能稍稍纾解一点胸中燥郁。两人都喝得眉歪眼斜,说话就像舌头添了滚边,得费点气力才能听明白他们到底在对谈什么。

屋外也没人等着侍候添酒整肴,这两位爷一进去就将所有人都赶开了。不管是貌美如花的女伎还是清秀可意的使女,全都不要挨着。这等作派,倒是来瓦子里面作乐之辈少见。不过这些女娘倒也没什么自尊心受到损伤的感觉,这两位爷今日仿佛拿钱不当钱,随随便便就一大叠交钞银饼子小金锭的丢出来,荷包都倾空了。明显不准备带走。又不用陪笑还得了这么大一笔彩头,大家乐得清闲。

对坐两人,正是在球市子里面帮萧言理事的石行方与高忠武。当日球市子火红,萧言与都门禁军团体打得火热的时侯,两人风头一时无两。多少人求到两人面前来大把钱钞奉上,只求他们能为自家家队加入球盟在萧言面前说两句好话。或者就是透露点盘口虚实,只要获胜,就少不了他们的分红。

半年时间。两人都另外置下了足有七八万贯的家当。走到汴梁哪里,都是奉承声一片。在家族地位,也是水涨船高,隐然就是新一代家族掌门人的有力竞争人选。

谁能想到,这份事业马上就急转直下!这萧言实在太能得罪人,先是和隐相斗了一场。然后就和嘉王沾惹在一处。成了太子一党的眼中钉。坐拥这么大的生财事业,还入娘撮鸟的不肯撒手那什么鸟神武常胜军?河东一下生变,顿时对手就找到突破口,蜂涌而上,不将萧言和嘉王弄死不干休,加上在禁军坐粜事上又得罪了将门团体及其背后庞大的利益团体。谁斗不敢在其间伸把手帮他,原来在和梁师成争斗中帮他一把的老公相也默然无声。现在不等死怎的?

两人原来的风光景象,顿时就灰飞烟灭。高忠武不必说,已经被叫回家门。让他再也不许沾手球市子中事。他一个哥哥接了他的差使。回到家中还不得安生,父亲要罚他到别业当中反省个三两年,再不成就丢到哪个偏远地方管庄子去。离了汴梁风物,去那等地方,哪里还得活?高忠武不得不在父亲身边人那里下功夫,自家这半年挣的家当去了一大半,才换了在家闭门思过。不过在家中已经变得黑得不能再黑,连下人都不愿意过来搭理。将来更不知道如何,难道和一帮破落户在汴梁设局讹人过活?或者在祠堂当中每年分点祭田禄米。这样了此残生?

石行方比高忠武好些。原来就是家中得宠的儿子。可是石崇义石老胖子不止他这么一个儿子。这次事情下来,家中其他兄弟都跳了出来。隐隐有取代他位置的意思。石崇义现在也不便和这个儿子多说什么,就放着不理就是。石行方虽然性子随和,可是一辈子也是走惯上风的,现在骤然遭此冷遇,心里面也是郁闷得受不了。

难兄难弟两个在家中度日如年,干脆今日一人袖了百十贯钱钞,什么从人也不带。准备来好好消散一下。

可是汴梁冬日,本来就没往常繁盛热闹。两人都是有心事的人,什么耍乐也进不了心里去。干脆就寻了一个地方,对坐喝起闷酒,接着就越喝越多。心里面那点愤怨,也越来越盛,差点就要满溢出来。

高忠武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大声道:“这还成一个天下么?好歹那姓萧的也是平燕功臣。说拿下也就拿下了,朝廷半点保全的意思都没有,这般下来,还有谁还为这个朝廷效力?”

石行方觞着醉眼,苦笑一声:“谁让他又沾着嘉王,一头还掌着军伍不肯撒手?朝廷最忌惮的两桩事这姓萧的都占全了,现在觑着便宜,谁不下手?声势涌涌,就连老公相也不敢出头了。现在这姓萧的,还真不知道害怕成什么样子,想想也为他心寒。先是打下了燕京,了了几代圣人心愿,接着就不避嫌疑为圣人理财,最后却是这么个下场!”

高忠武也苦笑:“却是连累了俺们兄弟…………可惜俺高某人没本事,原来在家中也是黑得不能再黑。但凡有点气力,也要将这姓萧的保下来。不然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

石行方笑他:“什么保那姓萧的,还不是为着自家当日风光日子?每日坐着不动,就是几百贯滚进来。你姓高的何尝过过这等富贵日子?现在舍不得了?当初如何不多折腾一点?”

高忠武哼了一声:“谁比得你这厮鸟,手中就没缺过钱使…………往常都是指着你会钞,俺好容易扬眉吐气了半年,谁成想又打回原型!你这厮鸟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原来稳稳的就能接了石家那么大的家当,现在又有人跳出来了不是?说不得这几百万贯的家当就成了画饼,将来你不过和俺一般。指着祠堂分点禄米,在兄弟手里讨点残羹冷饭,到时候,却看是你笑俺,还是俺笑你。”

他说起了性子,一把扯开襟口,寒风卷来,也不觉得冷。瓶中酒冷。他也不在乎。不管凉热,就着瓶口咕嘟嘟的就是一大口。

“…………说起来,这萧某人倒是一个好上司。大事上头把得严,新鲜手段也层出不穷。底下人只要为他卖气力,多少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人也没那么多酸倒人牙的鸟架子。和自家家将上场踢球被铲倒了拍拍土就爬起来。这份气度,俺却心折!更不必说他立下的平燕功绩了…………现在军将是什么模样,俺也知道。什么样的军伍交在他们手里都糟蹋了,再加上那些大头巾压在头顶直不把武臣辈当人!原来为国有大功的爪牙,身为统帅,岂能看着他们受委屈?萧显谟心软,继续照应他们一些,结果就是罪过!可恨俺是没有本事,实在没有本事。但有一分气力,怎么也要保他下来…………万一将来有什么战事生,真的逼到了汴梁城下,那位圣人,还有满城的大头巾辈,指望谁去?那位太子,为了接位,这等功臣也不放过,就算将来正位。也不过是个昏君!”

高忠武有酒了。再加上太子一系害他也绝了财路。这等仇恨岂是轻易的,当下口不择言。趁着酒兴一股脑都倒出来了。

石行方还有点理智,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圣人事也是轻易说得的?你少喝些罢!事情都已如此,你我除了在此纵酒,还能怎的?”

高忠武掰开他手,苦苦一笑:“再过些时日,俺就是来这里喝酒,恐怕也承受不起了。到时候求到你门上要求周济一二,还望你认得俺这个落难兄弟…………”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一直走到窗前,扶着窗棂茫然向外望,喃喃自语:“难道这萧某人,就真的没救了?难道你我兄弟,这好日子就是昙花一现?”

石行方也是黯然,走到自家好基友身边,低声道:“俺爹爹倒说什么萧某人还不见得死透,不过反而更是麻烦。他要不死,嘉王就在,太子一系更要生事,汴梁就永无宁日。就算这次萧某人侥幸不死,太子一系,满朝士大夫总是他的对头,还有什么味道?侥幸一次,总不能次次得脱…………除非他是曹操,满朝文武,都在他面前悚然…………可大宋还没出过曹操,萧言又何德何能?你我就认命罢…………”

高忠武哼了一声,用力扯着衣襟,红着眼睛低声吼道:“就是萧言是曹操,俺也给他效力!直娘贼,又怎的了?”

石行方笑笑,拍拍高忠武肩膀:“别鸟胡说,在俺面前倒还罢了,其他地方夹紧了鸟嘴…………不说了,喝酒!天塌下来不过如此,瞧着就是!”

说话之间,就要转身。接着他身子就是一定。窗外街中,一辆没什么装饰的普通骡车缓缓而过。坐在辕前的车夫戴顶破帽子,也没什么出奇的。只是车帘刚才在石行方无意注视的时侯一动,就看见一个人面孔在窗内一闪而过。

剑眉如剔,目光清朗。似乎却正是萧言。

石行方揉揉眼睛,只当自己酒多,看花了眼。这个时侯萧言还不在家中惶恐待罪,坐着这么一辆车马出来做什么?还怕自家不遭忌?外间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他还出得来?

一定是看花了眼。

高忠武却浑没在意经过的车马,一扯石行方,就拉他回座位喝酒。在座中石行方犹自不停伸长脖子张望,就看见这车子转了弯,不紧不慢的朝着马前街方向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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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梅香,幽幽传上小楼。

越是冬日,这梅花绽放得越盛。让这马前街中,仿佛遗世**的小院,显得加倍的清艳。

正如小楼中的女主人。

李师师轻轻的摸着自己云鬓,有些神不守舍的坐在窗前。一颗心砰砰乱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神缭乱了良久,李师师才自失的一笑。

那人只不过是有事来求自己,才会前来。什么三年之约。无非就是说说而已。男人为的都是自家权位,怎么又会在帝王手中,将自家解救出来?这人最想的,只怕就是匍匐在帝王脚下,求他能赏赐他一点将来荣华富贵罢?如果自己是他的,反而要双手奉給那位帝王罢?

李师师自觉已经对男人看得很透。特别是那些胸怀雄心壮志的,以天下为己任的所谓男子汉大丈夫。

可是自己,为什么又在玉钏儿带来消息之后。一夜辗转,今日早早起来就敷粉画眉,精心收拾自己,现在又坐在这儿,一颗心砰砰乱跳,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和那个眉眼显得过份锐利。略微有些瘦削,腰背却是如剑一般笔直。身上总带着一种藏在骨子里面的桀骜的男子,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这次前来,他的腰背,会不会在这与天下为敌的处境当中,稍稍有些弯曲?如果这样,自己还会不会对这个男子,觉得如此刻骨铭心?

对萧言的感觉,李师师只觉得理不清。也不想去理清。

她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萧言虽然在赵佶面前恭谨万分,可在内心里,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比赵佶低一头去。在女子面前,盛气逼人,只是将女子视为玩物。但是在君王面前,却自觉自家也就是君王玩物的男人,李师师实在见得太多。

而只有萧言,带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辗转至今罢?

想到深处。李师师才猛然惊醒。再度失笑,自己在想些什么呢?萧言再能。如何就能与天下为敌?就算他想尽办法,走尽门路,逃过此次。也从此就只能摧眉折腰,忍气吞声,只求应和上意来保住自己身家性命。还想其他那么多做什么?

他来寻自己,无非也就是想走通这条门路,谈不上有什么气节尊严。自己为什么还偏要将他想得这般好?

自己到底帮不帮他,就算愿意帮他,又派得上用场么?现在萧言局面,冰雪聪明的李师师如何能不明白,他是和这个大宋士大夫体系站在对立面了,还牵扯进了夺嫡之争,局势之险恶,堪称空前。自己不过是赵佶一个玩物而已,又有什么本事了?

在这等大事上头,赵佶可没那么糊涂,会听一个玩物的进言!

可是这样,萧言难道就无法挽救了么?就让这个男子,在汴梁这潭不见底的混水中没顶,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他给汴梁,给自己带来的那点新鲜空气,仿佛就是一场梦一样?

宛转曲折,这番心思,仿佛就没有一个尽头一般。李师师呆呆的坐在窗前,秀眉紧蹙,浑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这时间又悄悄的流逝了多久。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响动声,就看见玉钏儿绷着一张小脸,一副紧张又激动的样子,迈着小碎步走到李师师身边,轻声道:“娘子,娘子…………”

李师师略略有点茫然的转过头去,玉钏儿语气急促又强自压低声音:“…………到了!”

小丫鬟实在没有做特工的天分,要不是大宋的防谍水平实在太烂,玉钏儿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李师师悄悄垂下眼帘,尽力平复胸中不停翻腾的莫名情绪,轻声道:“请他进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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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朴素的骡车,从后院而入,停在后院堆放杂物的小屋前。几名李师师贴身的下人已经紧张不安的在那里等候。

这几个丫鬟都是李师师身边使了很久的,和家生子也差不多少了。和玉钏儿是一班的。这次是帮玉钏儿郎君家主的忙,小丫鬟们都很义气的站出来帮忙安排一切。

院中不可靠的人都找理由安排到了前院,找的理由就是师师娘子需要养静,又有什么新曲子需要练习一下。

李师师虽然这里还是行院规模,可这里头什么事情还不是她一言而决,当妈妈的也只是供使唤奔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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