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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天地之间有野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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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走出金帐,看着四周的画面,微黑而英俊的容颜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满意于部属们的平静,更满意于用很多天很多年才营造出来的今天。

在他看来,严重缺少骑兵的镇北军,根本不可能是金帐骑兵的对手,前些天双方之间的战斗进行的那般胶着,一方面是因为镇北军的战斗力确实出乎意料的坚韧,唐国的军械以及修行者发挥了超出想象的威力,而更重要的原因是,金帐骑兵并没有全力出击,更多的是试探以及消耗。

步骑交战,不理会谁有先天的优势,只说心理上,必然是骑兵占优,步卒想要抵挡骑兵的攻势,必然要在体力和精神上付出更多代价。◎ .zbZw.◎

前些天,金帐骑兵就是在消耗唐军步卒的体力精神,更重要的是逐渐磨去对方的意志与勇气,同时提升己方的士气、坚定必胜的信心。

今天便是决战日。

金帐骑兵将倾其所有攻击,将不留后手攻击,将不留活路攻击,必要将数百年的屈辱还赠给唐人,必要将镇北军的主力完全击溃。

这是很冒险的战法,在单于看来,却是必胜的战法,通过前些天的试探,他非常确定唐人没有隐藏什么手段,那么便堂堂正正地碾压过去吧。

黎明渐渐来临,东方天边的鱼肚白渐要占据十分之一的天穹,熹微晨光落在草原上,落在单于的脸上,让他脸颊的线条显得更加坚硬强大。

他看着南方的原野,看着远方隐隐绰绰的唐营,仿佛看到稍后,金帐的铁骑黑压压如潮水般涌去,整片草原的地面都开始震动。然后就像前些天那样,唐营处各种军械齐发,投石器发出沉闷的声音,营栅前的长矛那样锋利,壕坑里的铁刺那样寒冷,中原修行者的剑光闪烁,阵意不停涌起,天地元气将在天地之间剧烈地变化,然而那些……终将被他的铁骑所淹没。

勒布大将走了过来,看着这位草原历史上最英明的单于、此生最崇敬的男人,声音微颤说道:”今日之后,您就将是整个人间的君王。“

单于不再微笑,平静如常,因为肯定,所以才能如此平静。他的视线越过南方的唐营,望向更南方的某个位置,听国师说,那里就是长安。

那位温和却令人畏惧的皇帝六年前就死了,但他的女儿还活着,单于默默想着,等打下长安城,自己一定要杀了她,然后把**插进她的尸体里。

阿打也出现在金帐外,昨夜他没有洗澡,身上的那些血污早已凝结,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招惹着野草里的蚊蝇来袭。

贵人们看着这个曾经的少年奴隶,现在金帐最强大的勇士,眼睛里满是厌憎和惧怕的情绪,根本不愿意站得离他太近。

阿打前些天在战场上受了伤,为了记住这次受伤,他刻意没有把身上的血洗掉,不是想记住那次的屈辱,而是想记住自己应该向对方学习。

那天他隐藏在冲阵的金帐骑兵中,突破了唐军的壕沟矛栅,然后借着同伴的尸体藏匿,试图在战后暗杀镇北军前锋主将华颖。

阿打一直想杀死华颖,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报复宁缺在长安城发起的那些血腥杀俘行动,后来则是因为他一直没能杀死华颖,很不甘心,那些不甘心就像毒蛇一样让他痛苦,让他冒着这样的危险进行了这一次暗杀。

他的暗杀失败了,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更准确来说,从他隐藏在冲阵骑兵队伍里冲到唐营前的那刻开始,他的行踪和目的便一直被一个人算的清清楚楚。

华颖始终没有出现,来的是一道铁锤,然后是一道阵法。

阿打陡遇奇袭,顿时受伤,但他毕竟是现在金帐王庭的真正高手,最终还是成功地突破唐军重围,逃回了金帐,只是狼狈到了极点。

他不顾伤势,在深夜里拜访国师,才得知那些人的身份。

看穿他计划的是书院四先生范悦,挥动铁锤,壮猛无双的勇士是书院六先生,而那个将阵法运用的仿佛有生命一般的女子,是书院的七先生。

这三名书院先生的修行境界是洞玄境巅峰,放在世间修行界里来看,当然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但对于阿打这样的真正强者来说,他完全可以一个打对方十个,最终他却败的这样凄惨,这让他很不理解。

经过整夜的思考,阿打没有变得更加愤怒,被愤怒冲昏头脑,反而变得冷静了很多。这是他第一次与书院正面在战场上交手,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他对书院的尊敬多了很多,毁灭书院的决心也坚定了很多。

所以此时看着晨光下的唐营,他的神情才会如此平静,哪怕被那些贵人厌憎着畏惧着,他依然平静,今日金帐必将获胜,应该不需要自己出手。

同样是坚信金帐必将胜利,所以单于和阿打很平静,更多的草原男人则显得很狂热,他们看着南方的唐军,眼睛里流露出狼一般的寒光。

只要战胜唐国,金帐王庭便将是整个人间的霸主,在新的世界里,他们将占在中原最繁华富庶的城镇,披上最光滑的丝绸,占有最美貌的女人,喝上最烈的美酒、最清的溪水、吃上最软的白面饽饽……

这些,都是长生天的恩赐,不接受,会被天谴的。

……

……

单于和阿打还有无数金帐骑兵看着南方的唐营。

在唐营里,华颖将军和部属们也在看着北方,在更远处的临时将军府里,徐迟也在看着北方,看着晨光晨风里的那群饥饿的恶狼。

人们感觉到了危险。

前面十余天的战争已经极为惨烈,金帐骑兵不能说没有出全力,只是镇北军的防守极为坚韧,所以才会打成均势,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金帐明显是要拼命了,那位单于和他的臣民们已经做好准备,将整个部族的命运都压到稍后即将开始的这场战斗当中。

华颖的脸色铁青一片。

有望远镜的帮助,他能够看到金帐王庭那里的所有动静,他看到那些草原蛮子正在给马喂食,喂水,喂盐,甚至还能看到锅里煮着的羊棒骨。

做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唐将,他很清楚草原骑兵的做战习惯,最多还有一个多时辰,那些吃饱喝足的战马,便会带着那群狼般的蛮人向自己扑来。

这是草原骑兵最正规的作战法则,这也正是他脸色铁青,无比愤怒的原因——单于和他的草原骑兵根本不惮于让唐军看到这些画面,便等于说,他们将今日战斗开始的时间确定好了,并且通知给了唐军。

这是何等样的自信,对于唐军来说,又是何等样的羞辱!

如果是十年前,华颖早在观察到第一个画面的时候,便已经派出骑兵前去突袭,攻敌之不备,必然能够取得份量足够的战果。

但现在不行,因为他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兵,更不可能像镇北军全盛时那样,按照时间分批准备着随时可以出击的战马……

如果。

那句话,那个判断,再次在华颖的脑海里浮现。

如果,现在大唐还能拥有一支真正的骑兵,还能拥有足够数量的战马,单于还敢如此妄进吗?不,今天等待金帐王庭的,必将是灭亡。

如果呵如果,如果真的能够有如果,人世间又哪里会出现那么多的如果呢?从来就没有如果,所以金帐王庭今天不会灭亡,单于和他的草原骑兵才敢如此嚣张暴戾的突进,镇北军才会面临如此的结局,他甚至已经看到了结局二字上面惨淡的颜色,嗅到了结局二字上面绝望的气息。

和华颖将军不同,普通的镇北军士兵依然神情坚毅冷静,他们不知道那些秘密的军情,不知道沙盘推演的结果,也不知道或者说懒得去理会这场战争胜负的成算,他们只知道战斗,并且像过去那些年一样无惧。

看着四周默默准备战斗的唐军,司徒依兰眼帘微垂,掩去那抹黯淡,然后迅速抬起头来,振奋精神,不想让自己影响到哪怕最微小的士气。

她忽然注意到,近处锅灶旁的一名唐军,此时所有的唐军都已经快速吃完了早饭,开始蹬弩修箭磨刀,只有那名唐军依然站在锅旁,左手拿着大碗,右手拿着木勺,大口地吃着菜稀饭,吃到里面的肉块后,更是高兴地咕噜着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依兰走到锅灶旁,看着那名唐军说道。

那名唐军士兵的年龄并不大,但从他捧着粥碗的手指间的老茧和眉宇间漫不在乎的神情便能看出,这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

那名唐军看着她,愣了愣,把粥碗放到灶沿,行了个军礼,报告道:“前锋营斥候四队队正王五,见过将军。”

“王五?很干净利落的名字。”

司徒依兰说道:“只是做事有些不够利落,难道你没有看到别人都已经回到营里开始备战,你为什么还没有归队?”

王五表现的对她很尊敬,但那不意味着害怕,他用很诚恳也很搞笑的态度解释道:“斥候暂时不用出战,再说了,那些蛮子至少还要一个多时辰才会打过来,何必太着急,今天的粥里放了这么多肉,不吃干净多可惜。”

司徒依兰微微挑眉,说道:“果然是个老兵。”

王五用木勺的尾部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颈子,嘿嘿笑着说道:“您过奖。”

司徒依兰说道:“大清早的胃口就这么好,看来你对今天这场战斗的胜利很有信心,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一样,或者……”

说到或者二字时,她戛然而止。

王五脸上惫赖的笑容,也忽然敛去,看着她平静甚至有些冷漠说道:“将军,或者什么?或者能够有奇迹?你知道的,没有奇迹。”

司徒依兰目光微寒,盯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想说什么。”

“今天粥里的肉很多,青菜甚至比肉还多……虽然我镇北军的伙食向来极好,但这种待遇还是好的有些过分,这让我很怀疑。”

王五毫不畏惧她的目光,平静说道:“或者,这是临死前的最后一餐饭,所以大将军要让我们吃的好些?”

司徒依兰寒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五指着不远处营帐里沉默备战的唐军将士们说道:”我知道,今天这场仗必输无疑,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司徒依兰闻言沉默了很长时间。

王五说道:”您如果觉得我动摇了军心,可以把我当场斩杀。“

司徒依兰说道:”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王五说道:”因为我要想告诉徐大将军,告诉朝廷,告诉书院……我不甘心,我不想输,我不明白为什么镇北军会落到如此下场。

司徒依兰沉声说道:”为国守边疆,是我大唐军人的使命,你有什么不甘的?“

”问题在于,徐大将军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些人送到谷河外面?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决战?我不怕死,但我不想被人送着去死。“

王五忽然变得愤怒起来,把手里的木勺重重掷进粥锅,冲着司徒依兰吼道:”向晚原是朝廷割让的,这战场是将军府挑的,为什么让我们去死?为什么让我们输着去死?你们这些将军,就算让我们去死,难道就不能赢吗!“

司徒依兰伸手阻止身旁亲兵拔刀,沉默了很长时间,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名老兵愤怒的质问,是啊,朝廷要让唐军拒敌于国境之外,唐军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也会做到,但朝廷至少要让他们赢啊,不然就算死了,又如何瞑目?

”那你究竟想怎么做,想我们怎么做?“她看着王五问道,问的很认真。

王五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复,沉默了很长时间,有些黯淡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向自己的营地里走去。

司徒依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她大概猜到了这位年轻的老兵想要什么,那同样也是她想要的,是整个镇北军乃至大唐都想要的。

王五走回自己的营帐,对着帐篷外的半袋干草,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他是斥候,是镇北军里极少数有马的兵种,然而在两年前,他的马便死了,死在渭城外,从那之后,他便再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座骑。

没有座骑的斥候不如狗,王五经常这样想,在这两年里,他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确实不如狗,因为狗还能吠两声,他能做些什么?

王五踢开干草,准备洗把脸,当他看着水桶里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眉头微微皱起,忽然开始厌憎自己现在的情绪。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底的那些绝望和愤怒尽数压下,从鞘中抽出那把从渭城带出来的大刀,喝斥着下属开始准备稍后的战斗。

没有座骑的斥候……还是唐军,哪怕是绝望的战斗,也要战斗到底。

他望向北方晨光下的金帐大营,忽然想起渭城。

当年渭城被金帐骑兵屠城,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出来,他便是其中一个。

回到镇北军,经过身份审核后,他重新拥有座骑,然后再次失去,就像他曾经拥有一座渭城,最终却什么都没有留住。

王五经常怀念当年跟着马将军去草原狩猎的日子,更怀念跟着那些剽悍的前辈去梳碧湖杀马贼抢金银的日子,那些日子一去不再返了。

他漫不在乎的惫赖神情下面,是从来没有熄灭过的怒火和像毒蛇一样噬咬心脏的仇恨,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随着镇北军一道击溃那些草原上的蛮子,收复渭城。

但是那很难。

而且看今天的局势,似乎那天永远都不会来了。

他想要一匹战马,一匹神骏的战马,他想骑着战马,向着敌人冲杀,如果他有战马,他的战友都有战马,那么他的心愿便会实现。

这种执念不停地折磨着他。看着金帐王庭如云如野的马群,他快要发疯了,这时候只要有人给他马,他愿意付出所有的财产以至于生命,他甚至愿意给那些浑身酸臭的草原蛮子洗脚稍后再杀死对方便是。

如果有人给他一匹马,他愿意为对方做牛做马。

可惜,还是没有如果。

王五低头准备洗脸稍后必然是千年来最血腥最惨烈的一场战役,这场战役将由无数场战斗组成,将会有无数人死去镇北军或者会败,那么所有的唐军必然都会殉国,他不想死的时候,脸上还有脏东西,嘴里还有青菜叶子。

下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眼花了因为盆里的清水颤抖了起来,他的眉眼在水里变幻成奇怪的模样,不像先前那般沉郁,反而有些滑稽可笑。

感觉到远处传来震动的,还有数十里外的金帐王庭诸人,十余万草原骑士正在紧张地备战,正在给座骑喂清水,忽然发现,那些英勇但极为驯服的战马忽然间变得极为焦燥不安,有的马拼命地摇晃着头颅,不肯低头喝水吃草料有的马惊恐地望向某处,不安地踢着前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慰自己地面传来的震动是虚假的而不是它们本能里最畏惧的某些存在。

整片原野都开始震动起来,从北方的渭城一直到谷河外的草甸,双方军营里的大车车轮吱呀作响,有些没有注意的士兵甚至被震的有些站不稳。

阿打跳到一辆大车顶上,眯着眼睛望向震动起处,他的眼力极好,应该是场间最先看清楚那边动静的人,于是他也是第一个被震撼至无语的人,那张稚嫩却惯常骄傲冷戾的脸颊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看清楚了震动的起因,五五的眉忽然高高地挑起,他的唇角高高地扬起,他的手开始颤抖,湿毛巾落到盆里,溅起水花一朵。

像他一样,营内外的斥候以及更远处的镇北军将士们,都感觉到这道震动,望向西北方向,军营里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困惑……

更多的还是隐隐的激动和期盼。

朝阳之下的原野清旷无比,没有大风,尘土不起,视线极为清楚,只见西北方向的地平线上,一大片黑云正在缓缓压至。

之所以是缓缓压至,不是因为黑云移动的速度太慢,而是因为黑云遮蔽的面积太过广阔,从而给人的错觉。

那片黑云很迅速地飞掠十余里地,来到了谷河边原野的边缘,所有人都已经看清,那根本不是黑云,而是一大片密集的烟尘!

那些烟尘,都是马蹄带起的尘土!

无数匹野马,正席卷而至!

朝阳映红了天,暖暖的光线进入那片烟尘,仿似把朝霞从天空上采撷到了地面,那些狂奔的马群仿佛正在燃烧,美丽夺目至极!

根本没有人能数清,那片朝霞里究竟隐藏着多少野马,没有人想算明白,有多少野马才能造成如此惊天动地的气势!

人们只知道,天地之间忽然多出了一群数量难以想象的野马。

这群野马……正在向着唐军奔来!

草原上依然鸦雀无声,于是远方野马的蹄声显得更加清晰,如惊雷一般落在所有人的耳中,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唐军先锋营的所有将士,都停下了备战的工作,哪怕是再严苛的军纪,再强悍的精神,也无法让他们收回望向那片朝霞,那片铺天盖地的野马的目光。

有的唐军开始揉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们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不是眼花了,可还是觉得不可相信,因为这画面确实难以置信。

有的唐军则是连眼睛都不眨,比如王五,他像看着渭城酒馆里小姑娘一样盯着朝霞里的野马群,深怕自己一眨眼睛,那些野马便会消失不见。

司徒依兰紧紧抿着双唇,脸色有些花白,握着刀柄的手有些颤抖,她知道不是幻觉,但她不确信那些野马真的是向唐营来的,如果……如果稍后这群野马忽然奔向东方辽阔的草原,像忽然来临一般忽然消失怎么般?如果它们只是路过怎么办?

唐人们的心情就像他们的神情一样复杂,紧张、渴望、震撼、担心甚至恐慌,他们看着那片朝霞越来越近,看着充斥天地间的野马群越来越近,越来越紧张。

朝霞终于散去,回复烟尘的模样谷河外的草原,完全被风沙遮蔽,金帐王庭部落处的十余万战马惊慌地嘶鸣着阳光被隔挡,很难看清。

司徒依兰闭着眼睛,然后睁开眼睛。

然后她看到一匹棕色的野马正在身前看着自己,那匹棕马的眼睛里充满像是人类婴孩一样的好奇,天真澄静至极。

烟尘渐敛,唐营里一片欢呼,将士们的欢呼声是那样的高亢,很难用词语来形容甚至显得有些疯狂,变成某种发泄般的呐喊!

这一切都是真的。

踏着朝霞来到唐营的,确实是马,是野马,是无数的野马。

那些野马在唐军的军营里随意踱着步,就像逛草原一般自在,长长的鬃毛在晨风里轻轻飘舞,神骏异常,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就像那匹棕色的野马,它很不理解,面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流泪。

野马们不理解,这些人类为什么要欢呼,为什么声音那般嘶哑,为什么要搂着自己的颈,不停地摩娑,为什么他们要笑,为什么又要哭。

那是因为它们不理解,对于唐人来说,它们的到来,就是真正的神迹。

十余日来,这一年来,这三年来……唐国从君到臣,从普通百姓到浴血奋战的士兵,无时无刻不在祈求着能够拥有足够数量的战马,但他们知道那是奢望,因为向晚原没有了,因为道门不会给唐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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